冯志刚说要给安静讲故事,安静很期待。他松开安静的手,做回椅子上,表情严肃。
我刚进刑侦大队的那年春节,队长让我陪他去慰问一个人。到了之后,我才知道慰问的人是刑侦大队退休的老队长,七十多岁,精神矍铄,一个人住在敬老院里。他耳不聋眼不花,说起话来铿锵有力,只是一看到我,眼神里即刻露出一股说不清楚的东西。他上下打量着我,点着头一个劲地嘟囔着,好啊,好啊,然后就把目光转向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一个十二三岁穿着蓝色球衣,正在绿茵场上带球的少年。
回去的路上,队长告诉我,那个孩子是老队长的儿子。看到我表情异样,是因为我的年龄和他的儿子相仿。当年刑侦大队正在调查一起特大诈骗案,案情比较复杂,由队长亲自挂帅。那段时间正好赶上老队长的儿子小学毕业,孩子特别希望爸爸能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小学六年,他一次家长会都没去开过,心里一直觉得亏欠儿子。这一次,他决定满足儿子。学校很重视毕业典礼,请了电视台的记者做报导,巧的是主持典礼的副校长认识老队长,特意点名让他作为学生家长代表在会上即兴发言。虽然他当时没说几句话,但是他和儿子坐在一起,被记者抓了特写镜头,刊登在第二天的早报上。正是这张照片,惹了麻烦。
特大诈骗案的调查刚刚有了一点眉目,老队长的儿子就离奇失踪了。毫无疑问,犯罪嫌疑人绑架了孩子。老队长和同事们连夜开会,很快制定出两套解救孩子的方案。他们按照对方的要求,准备好了越野车和一百万元人民币。对方答应在机场安检口交还孩子。
犯罪嫌疑人驾车前往机场途中,发现了伺机拦截的警方人员,不顾一切加大马力逃跑,车子拐进一条山路,司机驾驶技术欠佳,一头撞到山上,然后反弹坠崖,车上人员无一生还,包括老队长十二岁的儿子。
出事之后,老队长追悔莫及,要不是那张照片,犯罪嫌疑人也不会盯上他的儿子。他应该提前想到这一点,可是当时,脑子里竟然没有意识到危险。
“那他的妻子呢?”安静的脸上滚动着两行亮晶晶的泪。
“老队长的妻子,当年是学校的校花,因为失去了儿子,精神失常,没几年也去世了,好端端的一个家,就剩下老队长一个人了。”
冯志刚抬起红红的眼睛,重新拉起安静的手:“现在知道我为啥不希望你去做模特了吧?做好嫁给警察的准备了吗?”
安静从床上坐起来,把头靠在冯志刚的胸前,听着他均匀而有力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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