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夜似乎常与梦相关,儿时的呓语编织着葡萄架的神秘,经久回味,依旧是灰尘掩盖的甜蜜。风,停驻在枝头,静谧的黑暗努力合着躁动的节拍,于是,夜未眠,梦碎在窗外。
晚饭后我独自回到出租屋里,门开的一刹那,一股热浪迅速向我袭来,瞬间,大脑空白到窒息的边缘。我慌忙退后,如一位盔甲皆破的战士目光恶视着敌人。极度狭小的空间里,混浊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雾一般的热风,我低头望向清晨倒满的水杯,现在也只剩下一半。我耸了耸肩,对每日蒸桑拿的生活既苦笑又无奈。
微浅的夜,月色早已默默的渲染着,静如油画的树叶上满是朦胧,偶有一阵风,叶子悄悄摆动,月光洒满了整个院子。我坐在庭院中央,抬头仰望,天空变得有些模糊,一个人的时光,连孤独都着了近视的保护色。回忆是思念的盾牌,而思念在独居中呼唤着回忆。蓦地想起上海的一个朋友,虽在三年前的工作中相识,但也有断续谈迅。我打开微信,翻了好久才找到,心中莫名一阵惭愧,昔日好友,尘封已久的伤感。
喂,你在上海吗?我直截了当的发了过去。
在啊,你来上海了吗,你在哪个位置?
他回复消息的速度让我有些吃惊,记得他以前很少花时间在这些社交软件上的,不过,,,三年了,我兀自感叹着。
我又问他的具体位置和工作,这一次,他没有刚才的速度,直到深夜,他才带着歉意给我回复消息?原来他做的送外卖工作,刚下班。听到这里,我脑海一阵翻滚,击退了所有的倦意,一阵心酸浸透了过往。
三年前,他大专广告设计应届毕业,几番面试学徒无果,无奈进了工厂。我们俩是同一天面试,看他言行举止,便知他是学生,而我的身份是社会青年。他初出校园,习惯了学校里的安逸对工厂的高强度自是难以适应,别人的挖苦更是让他羞赧难当。我挺身帮他解围,耐心教他做事,他也因此对我感激有加,随我左右。奇妙的缘分预谋着所有的相遇,而相遇后的各种结果都充满了惊奇与未知。我虽至终未表明真实身份,但对他却坦诚以待,时间久了,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我辞职后,搜索着广告设计专业的就业,给他不断的提着建议。一年后他去了深圳,还是做学徒,此后便音讯暂断。如今他重返上海,从事外卖职业,虽听他说待遇颇佳,但整日奔走于烈日风雨中,照片中那年龄不相称的沧桑,曾经的抱负理想、大学的意义在一笔笔订单中绝尘而去。
找到女朋友了吗?我接着问?
他回了个动画表情,脸上写着两个字:没有。
他这个回答虽在我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心疼他的孤独。他性格极其内向,不敢与女孩注目交谈。工作时,我把许多女孩的联系方式要来给他,他勉强加上,但无话可讲,自然是难以吸引女孩。三年的光景,所有的最初都改变了模样,而他却一如最初,所以这个世界给了他寂寞的残酷。我期待着改变,但何为改变,或许只有他自己才有答案。
后来,我不再问起敏感的话题,我怕我所期望的美好因没有实现而让老友难堪,我怕我会因为他的窘境而心有酸痛。长久未见的寒暄,心跳随着文字拍打着节奏,我们进入节奏里,静静聆听昔日的回响。
突然回想起最后一次相遇,我们俩约去一起吃自助,默契地轮换着帮对方烤肉,略有黑焦的油雾中,他笑的格外的纯真。一座偌大的城市,对的人相遇本就是一份奢求,而成为朋友又何尝不是前世的苦修。在一杯杯碰撞的酒水里,我们不断的对彼此祝福,两个男人之间的矫情,是怎样的一种心酸。归来路上,他指着一座高级酒店说,以后等你发财了,要请我去那里吃饭。我不停的点头,大笑,不觉眼角在风中已经湿润。
少抽点烟!我后来嘱托他。
《昔我故识,今可安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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