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是缩小版的芭比娃娃。她抱着一个女人的遗照,整张小脸在太阳下泛着泪光。
一个沧桑的男人跟在她身后,大约是她的爸爸。
其他亲戚一脸冷漠,仿佛这个女人的死亡与他们没有关系。
直到他们走远,我的身体才恢复知觉。
整个小区没有其它人,楼下枯萎的葡萄藤在冬日阳光下摇曳。
我摸摸口袋,手机居然还在。
我给安哥播过去,很快接通了。
“你在哪?”
“……”我在哪,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大概在十几年前一个陌生的城市。我看着周围的环境,忽然想起女神所说的“你可以问问他”,当时我以为是让我问帅小伙,没想到她说的是“你可以问问她”,问这个时而凶残时而可怜的芭比娃娃。
“糖豆?”
“没事,我有点儿不舒服,所以先回宿舍了。”说完我挂断了电话,安哥的声音消失后,这个世界变得十分宁静,没有一点儿声响,像一个空荡荡的瓷器。
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葡萄藤下有个大靠椅,我坐上去,摇摇晃晃,晒着太阳。
虽然冬日严寒,太阳底下依然温暖。
小女孩他们出来,一阵寒风吹来。
我拎紧棉袄领口,在风里哆嗦。MD,这风能不能停下。
我躺在靠椅上,盯着送殡的人离开的门口。
一路都是红鞭炮纸。
天空仿佛一个玻璃杯,裹着阳光的温暖慢慢发酵。
手脚不冷了,暖熏xun的。身体一暖和,思维就涣散了。
很久很久,我看见一群人,白天那个沧桑的大叔,还有很多亲戚,还有幼年的芭比娃娃。
她小时候就长的很可爱。自然卷的头发,大大的黑眼珠。这眼睛里已经没有撒娇和依赖,只有惊恐。
所有人都在推卸责任。
外婆这边不愿意养小女孩,奶奶这边边摆手边说:“女娃!有啥好养地!”
那个沧桑的大叔一直坐在沙发上抽烟,烟灰缸都蹭出来了。
两方统一意见,都不想养,反过来劝说大叔:“怎么着孩子她妈生前再婚跟了你,你把这孩子送到孤儿院去,成不?”
小芭比娃娃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咬着下唇,一张小脸憋的通红。一一望向现场每个人,最后定格在沧桑大叔——继父身上。
她定定地看着继父,想要辨认什么。
那眼睛里的水光越来越亮,晃的我头晕.……我刚睁开眼睛,就被阳光刺得泪水汹涌,赶忙低头揉眼睛。
这时,我听到一阵哭声。
是那种爆发式的哭声,像熊孩子忽然摔跤后大哭的哭声。
我立即坐起身,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手揉头,指着小芭比娃娃,边哭边骂:“你就是草,你就是没妈的孩子!”
小芭比娃娃伸手拿起一块大石头,想要扔过去。
小姑娘见状赶紧往回跑。
小芭比娃娃晃了下手臂,石头只落在两人中间的位置。
扔完石头她就蹲下来,把头缩在手臂里。
她的肩膀,隐忍,小心翼翼地抖动着,像一只初生的蝴蝶,不经风雨。
这样子让我想起她的前男友,那个坐在咖啡厅发短信威胁芭比娃娃的前男友,他也曾这么做,就在他威胁深爱的女孩时。
过了几分钟,逃跑的小姑娘带着家长耀武扬威地回来了。
芭比娃娃猛地一抬头,又低下头,用手擦了两下,再次抬头盯着他们。
家长皱着眉,但是没有动作,直到小姑娘指着那块大石头和自己头上的包。
家长忍不住了,抚摸两下女儿头上的包,回头指着芭比娃娃:“下次再用石头砸人我就对你不客气!”
小姑娘跟在家长后面,临走时突然回头朝芭比娃娃吐了一口唾沫。
哎呀卧槽,这太过分了!那么可爱一张脸,我真不想有人的口水粘在上面。
唾沫落在芭比娃娃面前的土里,她呆坐着,紧泯着嘴,紧握的小拳头里漏出沙子。
半晌,她站起来拍拍灰,走向前了几步,突然弯腰抓起那大石块,想要狠狠扔出去,晃了几下,最终还是放下。
她走向最里面最破旧的那栋楼,消失在长满青苔的楼梯口。
眼睛触目可及的地方变暗了。
end
hi,我是园烟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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