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二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因为家里没钱住院,就每天往返家和医院。
三十多里路,父亲用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带着我,骑一个多小时,到医院正好是人家上班的时间。
那辆自行车除了铃铛不响,别处那都响。或者骑着骑着链条掉了,或者自动刹闸了,每次都是走走停停。
父亲一米六几的小个子,带着我一路吱吱嘎嘎,到了医院后背都会被汗水浸透,我既心疼父亲,又得忍受浑身的疼痛。
父亲做事一向不吭不卑,那场病却让我记住了父亲的卑微。
那天,医院里的人出奇的多,为了能早点回家,父亲举着输液瓶,一边站在拿检查结果的人群里,我坐在父亲身边的地上。
眼看液快输完了,我们也随着人流与窗口越来越近。我早就想去厕所了,眼睛盯着滴液,心里念叨着快快结束。
终于没有了,父亲很快给我拔掉针,又用早就准备好的棉签给我按了几按。就听到医生在那边高喊:“该谁了?快点跟上!”
父亲大声答应着,没顾上叮嘱我就大步走向窗口。
等我走出厕所,见父亲卑微地弯着腰,脸上的笑容竭力呈现出一种哀求和讨好的诚意:“医生,我女儿……” “等一下,还有没有规矩了?”里面的医生狠狠地用眼神瞪了他一眼,把头转向了别人。
父亲的笑怔怔地僵在脸上,不知如何收回刚才那个往前倾注热情的动作,他机械地转过头来,望着我,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擦去我手背针眼渗出的血迹。眼睛里有晶莹的东西在活动,但是他强忍着没让流下了。
我从没见过父亲如此卑微的笑,他笑得让我心酸,想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后来终究是没有实施,因为我自以为我已长大。
这一刻定格在我的脑子里,为了孩子,他可以放下自尊,弯曲脊梁,温暖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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