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篇之前,请允我略作感喟。
由于个人文学功底欠丰,每每执笔之际,总不免颓纵良久,踌躇于措辞谴句。有时哪怕刚刚点完第一个句号,便不禁漠然长舒。然今日,此刻执笔之际,心扉豁然,便毋需非议。
我想透了一个问题,一个此前缺乏坦诚的念头。这个念头归因于我正在尝试学习人类学的文化性压力。或者说,在此之前,我认为学习人类学这一行为,足以招致他人的误解、非议等情况而厌于分享、解释,并自我构筑了一个“压力场域”。而伴随着阅读量增加,窃自以为入其门道,而前时不安与难堪的情绪渐次褪去。
因而此时,油然心生一念,提笔唤字,欲唤醒此前被拘囿的思维,像一名人类学家,谈谈我关于人类学基本概念“文化”的一些思考。
然而,首先应当澄清的是,由于我人不具备人类学研究的任何科学素养,因此本文不含括任何科学性的研究内容,而仅以所读所想为根基,臣服于经验主义的驱策,却又幻想尽可能摈弃经验主义的桎梏。人文性便成了,我目前所能完成的人类学概念构想的唯一蹊径。
关于一般意义上的“文化”,在我论述之前,请准许我分享我本人写作前片刻所触及的情景。
图书馆靠窗的位置上,我捧着手机,妄图汲取最后一丝电量所能施舍的慰藉感。而这样的仓促过后,边写计划边内疚于刚刚臣服于手机的奴性,是我惯常的行为模式。其中的讽刺意味在我莞尔回顾时,总是富于戏剧式的矛盾。时而,一些突发的情形适时地闯入视野,霸占思绪,助我终止这无聊而迂腐的自我批判。一位美女进入视野从经验上来讲,极有可能是最不罕见的一种情形。而关于此时所忆及的那位女生——便于行文,后文称呼其为“美女”,同时恳求如此冒昧称谓的得到宽恕和谅解——在我看来,对于本文关于文化的简述,是具备反身性的启明的。
当我提及一个词,同时也是含混的、晦涩不堪的文化领域的一个具化的概念。它被希望赋予尽可能通俗的一般性的含义。正如在“美”这样一个形容词被用于一位女学生时,它仿佛被普遍感知为一些“标准”,自发地被引用到致使我心悸神往的心理反应和生理反应中。这些标准引出了我的第一个反身性思考,并贯穿于后文:“文化”中作为语言词汇的符号——例如我和我所处的校园关于“美女”概念的共有的普遍认知——在传播和互动中的缺乏严谨逻辑的特性,导致了我们将其默认描述为十分具化、实在性的概念,如将现象等同为文化或亚文化。正如审美文化在这一事例中可能被当成对我认知行为背后看不见的支撑。
让我回到对美妙时刻的描述中:当我的余光瞥到,一位女生走至邻桌,立即用十分简洁的逻辑判断,并得出“她可以被称为美女”的结论。在这个案例中,我们试着归纳出那些似乎作为判断的,甚至可以被统称为文化的标准:身材脩长、高挑,皮肤白皙、无斑褶,脸型娇小,五官端正,步态均匀而轻盈,坐姿随性却得体......若我们试着找出更多描述性文字,并罗列成表,仿佛我们拥有了一个计算机程序式的评价系统,将注入判断美丑等文化感知行为的函数植入其中。这显然是经不得推敲的。同样显然的是,以“人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般无具体意义的,完全经验主义的俗语来批判,一样也是欠妥的。从人类学的文化观而论,在此我引用《像人类学家一样思考》中对文化假设的通行概念,“文化是一群人通过习得,对其所作所为和每件事物的意义共有的认识。”我们不去试着辨别这个定义中的缺憾或闪光之处,而是藉以尝试探讨人类学或者说人们思维中普遍的关于文化的感知形式。
另外,引我注目之处在于,那位美女与周围其他女性存在一个十分明显的区别:她并未随大流般长发披肩,而是拥有清秀利落的一束短发。这引发了关于文化概念的另一系列存疑之处:长发美还是短发美?人们理解美丑的标准不同还是具体的标准因人而异?好看的人如何打扮都符合美的标准还是一个人的综合气质经各个元素相互协调而成?在此议论这些经验主义的论断诚然毫无价值。因而,被我们反驳的,是诸如那些将美丑判断这样了然的认知行为抑或偏好长发及肩这般隐然于复杂社会态度倾向下的这一种具体的现象理解为等同于抽象而难以描述的文化本身。但文化是经由它们所体现的:一方面受制于个体认知行为,遵循种种生理心理机制;它更强调现象所影射的群体规范化,为我们编制自己的意义之网。
我将如此描述这次令我怦然心动的经历:
在某个阳光和阴霾互相咒骂、排挤的下午,图书馆中缺乏显著特征的某处窗边,浸溺于批判性思索的我,迷茫地任由那些无聊至极的思维片段摆布。不和谐的因素——不和谐于脑畔嘈杂的嘲哳。我怎么形容她呢?兼具时尚和文静,高挑却尽显灵气。哦!她就坐在左前方邻桌背对我,那意味着如此臆然情景仍无需惶然逃脱。我该怎么形容她的与众不同呢?对了,这样的女孩,步调总是轻盈的,像少许柳絮略过地表,悄然相触;还有,若皮肤的白皙和身材这些审美的重要凭据可以量度区分,那周遭的女孩肯定像极不敢看成绩的差等生,装成漠然的神态 ,鄙视这无趣至极的较量。兴许这些描述足以赋予她嘴角以傲然的微笑,可我却认为,那一拢干瘪却落得神气的短发,方为点睛。原因潜溺于这样的隐喻:电影中,灯光和构图的布置突出了最朴素的衣着,而周遭华贵的礼服却不得不甘于衬托者的地位。这是多么具有讽刺意味的戏剧感啊!
若我是否曾使你认为,我是在描述我心智中确切所思。请原谅我的顽皮,那只是即兴的创作,以期博得格调的提升。而我处在那一瞬所想的,是经不起繁冗的标准在脑中折腾的,但却又是复杂得令人无从形容的。这就是为什么,人们都相信,一见钟情这个词汇如此捉摸不透,却又无从解释。因为那个过程,融汇了生命濡化过程和体内神经系统的共同运作,却仅驻足于暂且的莞尔中,使人臆测不已。
风格一转,我在最后重新概括一下自己隐匿在全文中的观点,这种观点综合了人类学的学习和自己生活中关于文化的朴素的思考。文化总被人类学家概括为某些群体性的习得的观念、行为等一系列抽象物的集合。而在人们自主地端时它时,我们总是目光遏然于表层的群体现象和个体行为。而那些难以描述的,接近于复杂机制和浅层行为表现之间的,也行才是对“文化”一词的恰当感知,它开辟的是,在某个或某些领域,某个群体脑中所想和行为所做之间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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