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公众号:冰山思想籍
这两年过了公众号的红利期,想破脑壳的运营者不断挖掘独到见解、清奇的文风,终于毒鸡汤的问世吸引了一大批看客。
这类文章用一句话总结就是“先扇你几耳光,再给你一颗糖”。
其实毒鸡汤并不是个新鲜词,几乎每天人们都品尝着这样的生活滋味。
图丨花瓣网(生活)
01
日历被随意地翻着,从1月到这个月,再到了下个月。荔枝一手翻着日历,一手摆弄着指头,时不时还念念有词,活像个算命大师。
这般模样引起了一个室友的注意:“你在算什么呢?还絮絮叨叨的。”
荔枝像没听到,继续盘算着,一个平常却沉重的计划:周末看望大伯和奶奶。
回家探望亲人,对许多人来说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忙碌了一周做也做不完的工作,周末回家显得放松而开心,但对荔枝而言却不是这样轻松。
在她所存的记忆中,每一次周末的探望都是一场煎熬。
本该其乐融融的饭桌上,总会上演大伯和奶奶白脸、红脸的双簧,不是嘲笑她转的专业,就是讽刺家境不好还“大手大脚”,指桑骂槐的玩笑话令荔枝哭笑不得、难堪至极。
每次还得把从家里带的负面情绪在地铁自我消化,回到学校还要用两天时间平复心情。
所以现在每当到了“一个月”期限,荔枝总是特别纠结回家的日子,总会提前半个月算个黄道吉日回去。可结果却是惊人的相似。
这次,荔枝选了个跟以往不同的时间段,希望从家回来前的那顿饭能有个不一样的美好的收场。
图丨斟酌定下的日子
02
周五早上出发,中午到家吃饭,准备呆到周日陪家人吃完午饭再回校,想着能多陪陪他们说话,交流内心的情感,消除彼此之间的芥蒂。
吃过午饭,老人们都午睡了,荔枝觉得无聊就去看了一场电影,直到晚饭前一个小时才回来,一路上内心忐忑:恐怕又要被家里人说一天就知道玩、乱花钱吧。
回到家,冷冷清清地,奶奶坐在客厅看电视,厨房那位陈妈忙个不停,好像没人发觉荔枝的离开和开门进来。
晚饭,一桌丰盛的饭菜,只可惜少了些欢声笑语,不过这对荔枝来说是幸运的,虽然没跟他们怎么聊天,至少没被挤兑。
晚上跟奶奶躺在床上看电视,总想找个话题打破空气的沉默,但又怕说错哪句话惹来一身骚,索性还是等奶奶先开口吧。可奶奶的目光始终穿行在电视和iPad,未落在荔枝身上片刻,最终还是将沉默带到了梦乡。
她倒庆幸在奶奶家“平安”地度过了这一天半,还剩半天她就可以回学校,逃离这尴尬的氛围。
周日中午,荔枝卸下了心里全部的防备,只想和和睦睦地跟家人吃完最后一顿饭。
可最后的收场还是在嘲笑荔枝:这一切只是你想多了。
图丨所想的不过梦一场,终究都像泡泡一样破灭
03
刚一上桌,大伯就开玩笑地聊起寒假荔枝管教侄女的事。“你不喜欢小孩啊?但也不能打她呀,你多大个人了,还跟小孩计较。”
“我也不是打她,就是教育一下她啊,有时候心情不好,她也不听话正好撞枪口上。”荔枝反驳道。
大伯纠正荔枝的说法:“心情不好也不能打啊,人都有情绪的时候,你也不能拿小孩出气啊。”
“想当初我们只有经济困难的时候才会打娃娃,钱不够用,一天脬烦得很,就拿娃儿出气,哈哈…”奶奶在一旁帮腔。
“但是现在不存在哪样经济困难嘛,哦对了,你妈是不是还在她(侄女)们家住啊?”
荔枝没接话,继续夹菜,刨饭堵住自己的嘴。旁边的陈妈倒像个明白人:“是嘞嘛,上次她妈还跟我通过电话,说现在就住在她(侄女)家,接送那娃儿上幼儿园。”
大伯笑起来:“哈哈哈…那你大舅(侄女的爷爷)给你妈钱不啦?”
“我不清楚的。”荔枝恨不得把头都埋进碗里。
“明白人”陈妈插嘴说:“要给嘞哦!”
奶奶也急了:“咋可能不给嘛?!”
“啊么好多(多少)钱啦?”大伯喋喋不休地问
陈妈:“肯定是给嘞,好多钱就不晓得了。”
大伯又看向荔枝,荔枝又羞又恼:明明是自己家的事,父辈的人却当着她面跟外人说三道四。
图丨崩溃的八卦
“妈跟她们家的事,我还真不清楚。”荔枝像个事外人一样,丢下一句。
大伯立马转移话题,但丝毫没有从荔枝身上转移的意思,打趣她:“你妈住在她家,你还敢打她啊?看来还是你最有威信了哈!”
接着还不忘帮荔枝回忆小时候在大伯家过年挨打的“有趣”画面。
大伯对奶奶说:“我还想得起,荔枝唯一一次来广州过年还遭了一次打。哈哈哈……其实我那时候根本就没打她,哪点打她哦嘛,我就是提着她的领子,拎到虎门销烟那个台子上吓唬她,根本没有动手打她。”
这件事是最早在荔枝心中埋下对这家人负面印象的根,不提还好,一提起,她对这家人的怨恨和恐惧从根开枝散叶,日渐蓬勃。
荔枝捏紧了手里的筷子,死死地握住碗的边缘,似乎要将它掰成两半。继续忍着听着大伯的玩笑话。
“我看她老者当时牙齿都咬紧了都舍不得打她,我就想去吓吓她,给她个教训。结果过完年回家后,她就哭得伤伤心心地跟她妈告状噢!其实我们根本就没打她。”
陈妈也补充道:“别说你了,小时候我给她梳头,她不愿梳,我就轻轻拍了她背两下,她都回去告她妈的。”
奶奶苦口婆心:“这娃儿(荔枝)就是被宠坏了,轻轻碰一下就说被我们打了,娃娃小时候哪有不被教育的嘛!她妈也是,太惯着她了。”
图丨聚餐的心事
04
荔枝哪里敢反驳,大伯、奶奶、陈妈说得有理有据:小时候都是为了她好,教育教育而已,一直强调从来没动过手打她。可是为什么在她的记忆中完全不是他们说的这样。
那年9岁,荔枝的爸爸兴高采烈地回来告诉她个好消息:今年带你去广州过年,想去吗?
荔枝眨巴着眼睛,天真地答应着,没有丝毫犹豫,心里盼着大人们都渴望去的城市看看有什么稀罕的。
去到第二天,家人就提议带荔枝去虎门销烟看看,感受一下销毁鸦片的历史文化。
到了虎门,远远地就看见好多个炮筒屹立在城墙上,步行一个多小时终于参观完各个炮筒、塔楼。大家觉得荔枝和爸爸从家乡远道而来不易,应该留影做个纪念,好让荔枝大了回想有意义的这天。
却不会料到有意义的这天,给荔枝幼小的心灵刻上了无法磨灭的灰色印记。
一开始荔枝很配合地摆着各种pose,可炮筒、塔楼实在太多了,年幼的荔枝觉得这样拍下去太无聊,从城墙望下去,没有儿童乐园里的设施,连个滑滑梯都没有。
荔枝觉得自己被骗了,这里一点都不好玩,于是开始不耐烦不再配合照相,好几次都是爸爸按住她的肩膀软磨硬泡地拍。
没有人留意荔枝拍照前后的神态变化,只觉得这是个有纪念意义的地方,要多拍几张。从一进来就没人问过荔枝喜不喜欢这里,拍照时也没问过荔枝想不想拍。
图丨小女孩的心事
05
缺乏跟大人们沟通,荔枝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不在沉默中死去,就在沉默中爆发。荔枝终于吼了句:“我不喜欢拍照!”但大人们仍然觉得是小孩不懂事,执意再拍最后几张。
可荔枝一张都不想拍了,只想换个地方玩,再拍,她就躲在一边,始终不入镜头。爸爸终于忍无可忍冲她吼了句:“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荔枝甩开爸爸的手:“我就是不想拍!”扭头就走。大人们怕她一个人出事,就跟着她,带她去下一个景点。
爸爸咬紧牙关,捏紧了拳头跟在后面。
到了外滩(其实就是有一个很高的悬崖,悬崖被厚台围着,下面都是沙)大人们又掏出相机,说每个景点都要留个影,爸爸又把荔枝拉过来准备合影。
介于之前拍照烦躁的情绪,荔枝又一次推开了爸爸,跟所有人说:“我说了我不喜欢拍照!你们觉得有意义就拍你们吧。”
图丨握紧的拳头
爸爸再一次把嘴唇抿得发白,拳头捏得死死得随时准备发力。
没等他出手,奶奶上来就扇了荔枝两耳光,声音很响,从没被巴掌打过脸的荔枝吓哭了。恼羞成怒的她冲奶奶嚷:“你凭什么打我?!”
没人回答她,接着大伯上来就拎起荔枝的衣领,把她上半身都拎出悬崖边外,荔枝被高高的吊着,看到深渊之下的沙滩,吓得哇哇直哭。
大伯吼着:“你还敢凶奶奶!胆子搞大咯!我看哈你胆子有多大!”还不停地把荔枝拽出悬崖边。
爸爸被他哥这一举动吓得不轻,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连忙说:“算了,算了,哥,我回去好好教训她,快把她放下来。”
奶奶这时倒也怜悯起来:“教育教育得了,快点放下来,一哈出事情。”
图丨失去的耐心会令你失去更多
06
这段回忆至今12年了,但荔枝每每回想起都如鲠在喉。成年以后的她也一直在说服自己那次挨打恐吓是因为年幼不懂事,大伯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不断地尝试放下内心对他们的防备。
但大学以后接触到更多社会上的人和事,荔枝的三观日渐成熟。
尤其在这天中午再次被大伯提起她管教侄女跟自己(大伯)管教年幼的她的方式作对比。她的意识逐渐觉醒:
我们对小孩的管教方式有什么不同吗?举我的例子有何说服性吗?难道当初你没动手打我,转而用恐吓的教育方法就很值得提倡?你知道这对我造成了多大的童年阴影吗?
荔枝明白过来:小时候的自己并没有不懂事,只是在认知方面跟大人存在分歧。
在小孩的世界里有意义的事就是玩,而大人们所谓的意义就是有代表性的证明——证明自己来过、知道、了解过。
但几个几十岁的大人却琢磨不透一个仅9岁孩子的心思,认为只有用“不动手”的教育才能让她懂事、听话。
可是奶奶不是扇了两耳光吗?打她的不是手是什么呢?
他们没有思考过:这个离开了他们9年,一直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怎么能一时之间就变得听他们的话呢?
懂事,奶奶的两耳光,大伯的恐吓究竟想让荔枝懂什么事呢?懂大伯、奶奶家的事吗?从小没亲手带过的侄女(孙女),她怎么会知道你们家人什么秉性?
一个小女孩哪里又懂得察言观色呢?她从小就待在父母身边,在学校是老师的语文小能手,是同学们的开心果,多余的心机都不曾有过。怎么一到你们家就变成了个不懂事、不听话、恃宠而骄的独生女呢?
图丨小女孩的个性
07
为什么他们要想方设法把别人家的孩子改变成自己希望的样子呢?无论是9岁的她,还是现在21岁的荔枝。
午饭桌上三人一台戏,大伯、奶奶、陈妈从一开饭,就一个唱白脸,一个红脸,还搭个配角。
络绎不绝地八卦荔枝和她妈生活琐事的台词,每当听不下去时,荔枝辩解,都遭到大伯对她说辞的纠正,把他自认为正确的观念强加给她,像是一场辩论赛。
奶奶则在一旁帮腔,说这些年荔枝的性格好了许多,不像小时候那么执拗顽固,但终归还是没懂事。陈妈则为大伯答疑解惑,把荔枝妈妈的生活填充得充实起来。
而角色分明得令荔枝无话可说,只将泪水擒在眼眶,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地沉默着吃完回校前最后一顿饭。
吃过饭准备走时,大伯和奶奶叫住了她,荔枝吓了一跳,以为又是一顿说教。
谁知他们抓住她的手往里塞了300块,荔枝还想还回去,就被大伯先堵住了嘴:“以后想回来看看就回来嘛,路费我(大伯)给你报销,回来改善哈伙食嘛,哈哈…”
奶奶接过话茬:“就是,荔枝现在也大了懂事了,晓得回来看我们了。”还不忘抚摸了一下荔枝的脸颊。
荔枝却被这飞来钱财和突如其来地夸奖弄得不知所措,一脸懵逼地踏上回校之路。
一路上心情错综复杂:我根本不需要你们给我报销路费,我回来完全就不是奔着你那两三百去的,这算什么?一顿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后安抚情绪的慰问金吗?其实每次回来,我真的只是回来看看你和奶奶的身体近况。
图丨女孩独自的思考
她想要的,只是你们发自内心地地嘘寒问暖。而不是费尽口舌挖苦打她的脸,再打发两三百块作为哄她的烂糖。
你们真的没必要奉行这种毒鸡汤式教育:非但无法令孩子感受到爱,反而还中伤了她幼小的心灵。
长辈们这样的教育方式究竟是想表达什么、想教会孩子什么呢?
—END—
图丨360、花瓣网
文丨冰山幺妹
编辑丨冰山幺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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