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素心
晚上回娘家，去小区的车棚放电动车，发现微弱的灯光下，有一个老人背着手，使劲盯着我这边看，直到我走近，他才转过身蹒跚着离去。
这个老人我认识，他是我们这栋楼另一个楼道的独居住户。看着冷风中独自离去的身影，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同时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自从我们搬到这个小区，老人的老伴就已经去世了，但是老人有两儿两女，一直和他住在一起的是小儿子一家。
老人的小儿媳妇是个特别热情开朗的人，和小区里的住户搞得关系都非常好，大家没有不称赞她的。她对待老人也很好，每天给老人做饭、洗衣服，哪怕老人吃饭和他们不一个时间点，小便从来不冲，她也不嫌弃。
可是老人对她却不怎么喜欢，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生了两个女儿。无论这个儿媳妇对老人照顾得多么周到，都抵不过没能生出儿子这一条。
原本小儿媳妇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一起生活的时间久了，老人对两个孙女总会生出一丝喜欢。可是后来发生的事，却让她彻底寒了心。
自古以来最难相处的关系，除了婆媳之间的关系，还有妯娌之间的关系。老人这家子也不例外，两个儿媳妇不知道因为什么一直都不对付。这家买了一辆十几万的车，另一家借钱也要买一辆更贵的超过对方。
原本因为老人和小儿子一家住在一起，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基本不怎么上门。可是有一段时间，他们却频频到访。因为大儿子的儿子也生了一个儿子，他们知道小儿媳妇最忌讳这个，于是三天两头抱着孩子上门，美其名曰带着重孙子来看老爷爷，其实就是为了给小儿媳妇添堵。
来者是客，晚辈来看老人，小儿媳妇就是不高兴也不能说什么，还得好饭好酒伺候着。
这一天，大儿子一家又拖家带口地来混饭吃。饭后，大儿子陪老人在客厅聊天，大儿媳妇则抱着自己的孙子，和自己的儿子、儿媳到前面的小院里放风。说来也巧，小儿媳妇正好去阳台找东西，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们一家子的对话。
只听大儿媳妇的儿子说，等到爷爷老了（就是死了的意思），就把爷爷的这套房子重新装修一下，让大儿子和大儿媳妇来住。
然后大儿媳妇的儿媳妇就问，这套房子不是一直小儿子和小儿媳妇在住吗？这么多年也一直都是他们在照顾爷爷，等爷爷老了，这套房子不应该归他们吗？
大儿媳妇非常不屑地哼了一声，她说小儿媳妇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房子哪有他们的份儿，爷爷自然是要给自己的重孙子留着的。
小儿媳妇听完非常震惊，老人原本有两套房子，那套新的已经给了大儿子，就是为了给孙子娶孙媳妇用。原本以为这套旧的会留给给老人养老的小儿子，想不到因为自己没有儿子，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又开始觊觎这套房子。
最让小儿媳妇生气的是，根据大儿媳妇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消息，关于房子的事情，还是老人第一次去看重孙子的时候主动提出来的。
就这样，小儿媳妇一气之下，第二天就举家搬出了老人家，他们又不是没有自己的房子，这么多年只是为了照顾老人方便才和老人住在一起的。
之后在两个姑子的劝说和调解下，小儿子和小儿媳妇又重新搬了回来。因为她们都有自己的小家，各忙各的，根本没有时间照顾老人，让70多岁的老人自己住在家里，她们又着实不放心。大儿子和大儿媳妇根本不是照顾老人的料，也不愿意搬到老人那里和老人一起住，所以养老的事情还得依靠小儿子一家。
后来，小儿媳妇意外怀了三胎，生下来以后又是女孩，整个院子的人都能看到老人把脸拉的老长。碰到有人恭喜他，老人还会毫不客气地回一句，丫头片子有什么可高兴的。
小儿媳妇坐月子期间，老人一直给她甩脸子看，白白胖胖的小孙女愣是看都不看一眼。小儿媳妇出了月子没多久，一家人就再次搬走了，直到现在也没回来。老人自此便开始一个人住，每隔几天，两个女儿会轮流过来帮他洗洗衣服，整理一下房间，大儿子一家也再不来炫耀他的男孙了。
我不知道老人心里后悔不后悔，也许多年来的传统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即便到死他也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是在这样寒冷的夜晚，看到万家灯火、其乐融融，他的心底多少会有一丝期盼和动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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