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离家出走
这一夜，刘子涛睡得极不安稳，各种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交替，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入睡。
他当然最想抱着妈妈不让她走，但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做。
他走出家门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虽然他背了书包，但他并没有想要到学校里去。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着门，走在大街上似乎还能听到路旁民居里人们睡梦中均匀的呼吸。
老师说过，凌晨是一天中最困的时候，失眠的人在这种时候也能眯上一会儿。
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只好到街上去游荡，他急切地想要找一些事情来做——一些可以让他停止胡思乱想的事情。
他荡到了一家网吧的门口。
网吧的门开着，网管在收银台打着磕睡，里面没有开灯，但是有幽幽的光透出来——那是玩通宵的人们。
他走进了那家网吧。
据说开网吧的人都有官方背景，这一点，刘子涛是信的。比如这家网吧，经常有小学生在玩，老板不但提供游戏号，而且能绝对地保他们平安。
当然，这个平安，主要是指不要被警察叔叔抓着。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让网管给他一台电脑——他需要玩一会儿游戏，好把他满脑子的念头压下去。
他没有想要逃学，虽然他顽皮了很多年，但是逃学这种事，他从来没有干过。他只是想要玩一会儿游戏，熬到天亮，然后到学校里去继续学习。
妈妈……
等他放学回来，妈妈也该走掉了吧！
又能怎样？这么多年妈妈不在身边，不也过来了？
他以为怎么也得再玩几把游戏才能熬到天亮，却没想到在他高度紧张地玩过一把游戏之后，一个晚上没休息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他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对于玩着游戏睡着了的人，网管是从来不去干涉的，在网吧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特别是早晨，熬了一晚上的玩家终于沉沉睡去，整个网吧都好像被巫师下了咒语一般陷入沉睡。
最先发现刘子涛失踪的是班主任方老师，学校里有例行晨检制度，方老师发现刘子涛没有来，就打电话给他的妈妈。刘子涛的妈妈正在吃着早饭，她早上起来没有看见孩子，以为可能是早上起来自己走掉了，这位粗心大意的妈妈忙着收拾东西出门，根本没有去想儿子可能离家出走。
“他不在学校里吗？”刘子涛妈妈说，“可是我早上也没有见他啊！书包也背走了！那他去了哪里呢？”
她的脑子里还想着九点钟的班车，所以她安慰老师说，孩子可能只是在路上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但是方老师是一个很负责任的老师，她说：“我觉得这不正常，我问了班上的同学，没有一个人早上碰到过刘子涛，你必须去找一下！”
刘子涛妈妈觉得老师小题大作，所以她满不在乎地说：“不会有事的！我哪有时间去找人，我还得赶车呢！”
“赶车？”方老师问，“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工作啦！”刘子涛妈妈说，“他爸爸一个人在外面不行啊！……”
“等一下！”方老师警惕地说，“你不是说孩子每门功课考八十分以后你就不走吗？”
“我的确是这样说过，”刘妈妈说，“但是现在不是……”
“你怎么能骗孩子呢？”方老师皱起了眉头，“刘子涛知道你要走吗？”
“昨晚提了一下……”
“他什么表现？”
“他是不太高兴，”刘妈妈回忆了一下，说，“但是也没有明显表现出不满啊！”
“你啊！”方老师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你先别赶车了，先把孩子找回来再说！”
“可是我已经买了票了……”刘妈妈为难地说，“这个点不好退……”
“是票重要还是人重要？”方老师生气地说，“你们为什么老是这样搞不清楚状况？”
刘子涛妈妈还想要说什么，方老师已经把电话挂了。虽然她觉得事情不可能那么严重，但是老师都这样说了，她只好把行李放下，出门去找儿子。
她是沿着儿子上学的道路去找的，她总觉得儿子应该就在哪家早点店里吃早点，但是等她把每一家早点店都看了一遍，却一无所获时，她也开始发慌了。
特别是她给方老师打完电话，听说孩子还是没有去学校时，吓得哭出了声音。
“你想想看，”方老师给她分析，“他平时有没有什么经常去的地方？你上那儿找找看。我呢，就再去问问班上的同学。”
刘子涛的妈妈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总觉得儿子就藏在街上的某个转角，可能她一转身，孩子就冒出来了。
她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孩子喜欢去什么地方，这个孩子自从生下来，就不归她管，逢年过节回来住几天，也很少互相交流，细细回想起来，她对这个孩子竟完全不了解，向街上的人打听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办法描述孩子的身高。她只好给孩子的爸爸打电话，让他快点回来帮忙找儿子，又给孩子的爷爷奶奶打电话，给自己的父母亲人打电话，给所有她认识的人打电话，让他们务必抽出时间来帮她找儿子。
“我真蠢，我以为他不在意，没想到他心里藏着事呢！”她哭着说，“现在怎么办？没有儿子我还挣钱干什么？”
方老师此时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要向学校上报这件事情，要调查这个孩子可能去了哪里，还要叮嘱那些接受调查的孩子不要向外声张。
她首先找了林苇豪，但是林苇豪说，自从刘子涛的妈妈回来，他就很少跟刘子涛玩了，所以也不知道他现在可能会在哪里。
其他人更是对他的去向一无所知。
方老师坐在办公室里一筹莫展。
坐了一节课，她实在坐不住了，就委托林老师帮她管着班务，加入了寻找刘子涛的行列。
这孩子，最好不要出什么事。
她把她能想到的地点都跑了一趟：车站、公园、图书馆、游乐场……
其间还接了几个电话，刘子涛妈妈的、刘子涛爸爸的、刘子涛爷爷的、刘子涛奶奶的、校长的、书记的、林老师的……每个人都在问她有没有进展，她简直头发都要愁白了。
黄昏的时候，她心事重重地走在大街上，双腿已经酸痛到麻木。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林苇豪打来的：“方老师，我想到了一个地方！”
“快说！”
林苇豪报了一个网吧的名字，说：“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那里，但是以前我们经常在那里玩……”
“你上午怎么没说？”
“我……”林苇豪上午的确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这个网吧，但是他怕老师追究他未成年人上网的事情，就忍着没说。而且他安慰自己，刘子涛未必就在那里，可是这一天他过得心神不宁，直到放学的时候林老师告诉他，方老师已经在外面找了一天还没有找到人，他才下定决心打这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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