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
文/孙军
关上窗，缩进厚厚套子里，温暖即涌遍周身，睡去……
梦中我来到一小山谷。山谷里太阳暖暖的，风儿柔柔的，花儿咧嘴笑，蝴蝶蜂儿闹，云悠闲，燕子喳喳叫，我被围在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中间撒娇。再往前是一条山沟，天气很热，太阳火辣辣当头照，冲天灌木撒一路绿荫，爷爷奶奶不见了，我躲进绿荫中行走。翻过一座山，眼前枯黄，落叶满坡，又累又饿。爸爸变得很老很矮，驼着背，艰难地攀到树上寻野果给我充饥。妈妈走丢了。风吹身凉，我躲在岩石后面。前方，下起茫茫白雪……一阵寒颤把我惊醒。手麻脚麻，呼吸困难。忙摇下窗，寒冷瞬息侵蚀这逼仄的驾驶室。
许是雪下久了，接连两场大雪，到处都是冰天雪地，阴冷。整个大地都被冰封着，人也被牢牢禁锢在自己巢里。一只小麻雀从公园那边树上飞过来，落在一户人家门前，战战兢兢，可能是饿坏了，抑或是怕冷。这户人家门前簸箕里撒了一些稻谷，金灿灿的，在雪地里直晃眼。麻雀飞入簸箕刚啄两口，一张大网从天而降，麻雀发出恐慌又凄厉的鸣叫。
这叫声使我猛一激灵，记忆被唤起。20年前，我从故乡到杭州寻找我的人间天堂。来到这座举目无亲的城市，带来几百块钱交房租和买日用品，所剩无几，工作也没着落。20出头的小伙心中熊熊燃烧诗与远方，高傲的头颅不肯屈服于机械地日复一日的流水线。走在异乡街道，看着不属于我的城市璀璨灯火，内心也发出这样凄厉地鸣叫。那是国庆前后，缕缕阳光似一张网当头撒下，感觉不到暖意。天地寥阔，我如一粒尘埃，在网中挣扎…
兜兜转转一大圈，又回到原点。
公园里，各种被移植过来的树木，离开了原来土壤，身上背负人们给予的钉子，固定的木条，在浅浅的泥土里，倔强地活着。多么像我，也像这座新城的移民。为了争取阳光，它们用尽一切委婉的方式向上生长。力争又细又高，免得被削枝，移出抛弃的命运。雪一停，便抖落身上厚厚积雪，强打精神挺直脊梁迎接风霜。于是公园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喧闹。植物的世界就是人的世界。
我喜欢旅行，喜欢诗样生活。喜欢不被束缚的自由，像小鸟一样自由飞翔。
为了生存，我经营一家小餐馆，并坚持送餐。为了减少开支，甚至自己上阵，买，洗，烧等。送完餐后，喜欢将车停在马路拐弯处。这是一条未名的马路，未名如我。我在路中央。坐在送餐车里，不起眼，连交警都忽视存在。安静地靠在窗边，躲在自己小空间里，享受片刻欢愉。此刻我是无欲无求的。所有争名夺利，所有的得失荣辱，所有人世间的牵牵绊绊都被隔在窗外，隔在路的两端。此刻我可以托辞，只因为，我在路的中间，可以不属于起点或者终点。我为这样的借口片刻欢欣。心中天马行空，看着路的两端伸向远方，那里有诗和更远的远方，还有我的梦和初心。
我矛盾地纠缠在现实和理想中。一路曲折颠沛，走到途中。我一直没歇息，也不敢停顿。我知道，现实中我应该学习迁就和忍让，就像公园里那些树木，倔强。我心灵的原野，却属于袅袅炊烟，小小村庄。
那里小溪清清，稻浪金黄。村口一棵大榕树，作蒲扇状，肆意伸展枝叶，不用争阳光。鸟雀自由栖息，不用担心大网，树下还有手搭凉棚的爹娘…………
作者：孙军，安徽金寨人，私营企业主，爱好文学。文字轻轻浅浅，细说一路风程，散见于各大媒体和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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