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了W站,停下了。
上来一个老妇人。其实论年纪她并不是很大,但岁月无情,也许是操劳过度,她脸上刻着一道道深深的印痕。花白的头发,零乱地梳在脑后,一身不大干净的衣服,鞋上也沾满了灰尘。她手中抱着一摞地板砖,弯着腰(我想,她的腰可能再也直不起来了)慢慢地在售票员以吆喝牲口般的催促下上了车。她什么也没有说,只默默地承受着。大概由于岁月的缘故,把她口中的话打磨得越来越少,心理忍耐力却越来越强。
车又开动了,车窗玻璃“哐啷哐啷”地响着,路面不平,车开得很颠,偶尔,还有一个急转弯或刹车什么的。坐着的人都不稳当,更不用说站着的了。她就站在车门口,紧靠着扶手站定身子,把手中一落地板砖往腋下夹了夹,一手拿砖,一手紧紧攥住了扶手栏杆。那辆破旧的公共汽车仍在左摇右晃,如一个醉汉般地行进。
突然一个急转弯,那女人没把住,被甩到了车厢的另一头,她摔倒了。然而,没有人去扶她一把,她只能先跪在地板上,把那散落一地的地板砖一块块拾起,然后再一条腿、一条腿地颤巍巍地站起来。她看了看车厢里木然的人们,眼里没有泪水,没有愤怒,甚至,什么也没有。木然,寂静,象一座坟场,只有车窗在响着,重复着那单调的节奏。
车继续开。那女人仍靠在车门旁的扶手站着,那只把着栏杆的手,似乎握得更紧了。忽然,坐在她身旁椅子上的一个小男孩说话了,“你下不下车,不下让开点!”那女人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就在男孩起身的刹那,椅子上多了一个浓妆艳抹的摩登女郎,唇边那抹得意的笑容还未完全隐去。
惊愕。
车停了下来,到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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