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街小镇

海边小镇
“这个世界，不可能都是好人。”
冯雪晚说这话的时候，满脸是血。
我点了点头，认同冯雪晚的话，蹲下身，替她擦去脸上的血渍。
“但你也没有必要跟一根电线杆较真吧。”
“我不管，是它撞我的。”
我扶额，这货，怎么没干脆撞死。
冯雪晚脑子不好使我是知道的，包括附近几条街的老年街坊也是一清二楚。
在我回来的一个月里，冯雪晚一直跟在我身边。
我撵她走她也不撒手，那我只能撒腿了。
没想到才跑出几步，冯雪晚就坐在长街的尽头，坐在长板凳上翘着二郎腿。
“你还想跑，你不知道这条海街都是我的眼线吗。”
我指了指坐在旁边的老奶奶，“也包括瞎奶奶。”
“那是，瞎奶奶可是我最亮的眼线。”
瞎奶奶听见我们说话，笑呵呵地杵着拐杖，清晨的光辉把她照的分外可爱。
“冯雪晚，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呆会吗？”
“不能。”
“为什么？”
“我怕你自杀。”
“啊哈？我吃饱撑了？”
“还骗我，你上次看见你往海里跳。”
“娘亲啊，我家里停水了，你总得让我洗澡吧。”
“胡说，哪有人洗澡连裤子都不脱的。”
“擦，你看得还仔细。还好没脱，防得就是你这种人。”
“我不信，你就是自杀。”
冯雪晚笃定我自杀未遂。
“随便你。”我撇嘴。
“瞎奶奶，今天海风有些大，天气预报说要下雨，我扶您进去。”
瞎奶奶乐呵呵点头。
我扶着瞎奶奶，一步一步往回走。
我能感觉到，冯雪晚在背后注视我。
其实冯雪晚是对的，我的确是自杀。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冯雪晚制止了。
人有千千万万活下去的理由，死，只要一个理由就够了。
或者，也可以不要理由。
没有比心如死灰，心无眷恋更可怕了。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走，在东京都见过白大家，简由人，在阿拉斯加遇见许伊人，宋美雪，认识了旅馆老板娘苏哈，和小镇一姐梨衣，还有更多的人，我还没来得及见，还有一人，我还没来得及见，就再也见不到了。
我没想到我祖母会走的那么快。
像黄昏的风，吹走了最后的沙。
我常说再见，对那些再也没有机会见面的人。
只是这次，还没来得及说。
我去过很多地方，只是再也没有遇到相似的我们。
于是我回来了，想在这个海边小镇，寻找生命的意义。
可我发现自从祖母走后，我的生命就流失了一半。
我和祖母两个人，在这个海街上生活了二十多年。
每天听着汹涌的潮汐潮涨潮落，螃蟹在沙滩上爬行。
祖母告诉我，把贝壳放在耳边，就能听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每次冯雪晚一本正经地在听，我总是在旁边笑她纯。
可自从祖母走后，我每个晚上，都坐在海边的沙滩上，把贝壳放在耳边，侧耳倾听。
我相信祖母的话，把贝壳放在耳边，就能听到另一个世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