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宝贝

 朋友问我，你父亲是做什么的？我常常这样回答：以前是个农民，现在是“失了地”的农民。朋友笑了……

 记忆中，“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的日子渐渐远去了。父亲在老宅的角落里磨磨蹭蹭不愿离开。他这是要干嘛呀！拆迁搬新居，不是很好嘛。弟弟等不及先走了，我在为没有和老宅拍个合影而耿耿于怀。父亲终于出来了，他的手上捧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子，沉甸甸的样子。我心想，这定是老宅的宝贝，幸好，有我护送。

 父亲说，这是最后一次回老宅了，以后这房子，这片土地与我没有关系了。

 随后的日子，我上了大学，离开又回来，结婚生子。太久没有和父亲在一起，竟觉得有点陌生了，觉得他要与时代脱节了。春天，我刚睡了懒觉起来，他说：要是以前，我都插好秧田回来了，你看看几点了？夏天，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不愿起来，不愿出门。谁知，父亲把我的空调关了。他说：天热，麦子在田里就不去收了！理直气壮的我正想和他叫板。只听见父亲悠悠的说，一直在空调里，对身体不好啊。我转过身去，不再看他。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印象中，父亲是最喜欢秋天的。一到秋天，父亲就爱往外跑。回来鞋上沾了泥，就知道他又骑车大老远跑去田野了。父亲说，他要用镜头拍下秋天丰收的美好。我就知道，父亲是离不开土地的。当冬天来临，雪花漫舞时节，父亲的脸上洋溢着暖暖的笑，他目向远方，一直到田野的那一端。

 有一次，我要带女儿去另一个城市看望她的爷爷奶奶。临行前，父亲往我女儿口袋里塞了一个红包。女儿不肯拿外公的红包，又还了过去。我正想走过去时，看见父亲蹲下身子，用手抚摸了孩子的脸蛋：宝贝啊，外公给你的不是钱，这是苏州的泥土。带上它，你到了另个城市，就不会水土不服……我看着父亲，红包，还有泥土……满满的爱！

 父亲叮嘱我要将泥土撒在炉灶边。我照做了！这种形式是否灵验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父亲放心，重要的是没有辜负他的爱！

 后来，父亲告诉我，他从老宅带出来的红色塑料袋里装的不是宝贝，是泥土！

 不！父亲，那是宝贝，你是宝贝，泥土也是宝贝！

你是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