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时永公过生日，有人送来一束鲜花，是百合，很纯的那种。她有着雪白雪白的花瓣，而且散发出淡淡的却又沁人心脾的清香。公为好心人，他说快乐与美当然要与大家分享。着实盛情难却，可惜我即将要出差，这两天难以消受，唯独一幕，而今依然记忆犹新：只见吴小姐小心翼翼地拿着刚洗完的水晶花瓶放在前台，然后转身取过鲜花，温柔地将之插进瓶口。花瓣的白色随着她俏丽的脸蛋一齐绽放，那香味萦绕在她的秀发之间，倾刻充满整个大厅，仿佛给空气加压，使人在兴奋中窒息。而我看完那一幕便匆匆离去了。
几天后，事情办得基本可以，心情挺好的。早上我很早走进办公室，抬头间猛然一怔，愉悦的心顿时灰暗。他日白色的鲜花已经枯萎，焦黄的花瓣可怜地缩在一起，眼看就要掉落。此情此景，与当初我临走前判若隔世。一会儿物业公司取走了这些残枝形骸，来取的是一个头发逢乱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花没了，只剩下一个漂亮的花瓶孖独立。美女依然还在，而美丽的花却永远走了。哎，有些事物注定是永恒，如水晶；有些事物注定要凋零，如鲜花。谁又能左右得了呢？
深秋的夜来得特别早，刚下班天就黑了。街灯已经点亮，懒洋洋地照着地面，让人每跨出一步，都好象踩在海绵上，有气无力；骑车的人疯狂地踏着，试图用一世的体力发泄来掩盖一天的疲惫；红绿灯闪了又闪，在交通高峰期它们的责任尤其显得重大。而我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成员，若有所思地在站台等着公交，心是灰色的，为了那凋谢的百合，或者那美女插花的一幕。这里离我住的地方确实很远很远……
我住在郊区，离和睦新村大概还有一公里路吧。当然必须得步行过去。天气好时走这条路是一种享受。宽敞的大道两旁是一片美丽的荒地，原先是农田，农民富了，就懒得种地，任其成长。草长得半米高，各种各样的都有，绿油油的，被风一吹起伏有致，远处看倒象一块麦地。还有些野花，虽然不香，却给人别具一格的视觉美感。尤其是些桂花树，不高，在仲秋时开得倒很茂盛，香气可贯通整片田野，让人精神备至。所以，以前经过这儿，我总是放慢脚步，用这种放松的心情来涤荡挤公交的枯躁难耐。而此时，天已黑了，虽然有路灯，可以看见草，但是枯黄的，桂花已过了季节，野花也谢了，只有稍带寒气的秋风在狂扫，在我的发稍发威，在我的脸蛋上证明她的无情。面对着自然规律，人类只有服从的义务，而没有反抗的权利。
走过一座桥，再经过个十字路口，就到了我的住所。这个路口，经常有到嘉兴湖州去的快客经过。对于那些在豪华客车里的旅客来说，这个小小的郊区村落只是他们好奇的一瞥，偶尔有人称赞其美丽，那也只是一时的情绪过激或是短暂性神经错乱。我只是寄居，漂亮也好，丑陋也好，她只是代表我流浪的一站。当然谁又喜欢流浪，谁又喜欢花儿凋谢呢？没有吧！只是在这种环境中，在这个季节里，是没得选择的。
我常常会在菜场边擦擦鞋，与人熟了聊上几句，可今晚我却一言不发，因为花儿谢了。天上出来一轮月亮，缺了半个，还有层层的乌云盖着，毛绒绒的，而光还是艰难地透射了出来。擦了鞋，师傅说要回家了，老伴病着，早点回家陪陪，生意嘛，明天可以再做。是啊，人为什么要在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才去追忆往昔她的美丽呢？既然萎谢必然注定，与其等着萎谢，不如在其萎谢之前将美丽留住，那么即使消亡，也无怨无悔呀。这个道理他或许不懂，但他却用平凡的生活感悟来诠释其更深的涵义。而我这样一个知识分子，却总是迷惘着。突然间，旁边的两家音像店好像被我的思想给激怒了，放起音乐为竞争。一边是“……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另一边是“……我等得花儿也谢了……”，一唱一和，在空中盘旋不止。
我加快脚步，走进房间，关紧门窗，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而耳朵里始终好像响着那两首歌的声音。到底是等到花谢还是让爱重来，我眼前不停地闪烁那百合刚插入的美丽和败谢后的凄凉。于是，我抓紧笔，写了几句诗：
我错过了花开的时光
回来后只见萎谢的花瓣
我总以为自己在忙碌的追逐
最后才发觉由始至终我都在丢失
要怎样去好好把握
不再让我重蹈覆辙
一次错过后
才认识到花开的难能可贵
人生确实是无常
无常中交错着无奈和激昂
徐林军
2004.11.1凌晨，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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