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27日,婆婆81岁大寿,管府大院忙忙碌碌,为了管府的寿宴忙活着。
嫁到老管家13年了,从当年的青涩少女成长为一个中年老母亲。深深的了解做妈的艰辛和劳累,更加理解婆婆。
婆婆一共生了6个孩子,第一个和第二个孩子,都没有活下来,那个时代苦呀,没有东西吃,每一个家庭都有因为疾病或者饥饿而夭折的孩子。但是连着两个孩子都夭折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种锥心的疼痛是很刻骨铭心的。坚强的婆婆,晚上睡觉自己一个人在被窝里偷偷的哭,第二天早晨红肿着双眼,不让任何人看到一滴泪。依然下地赚工分。
我不知道一个女人,晚上哭了一夜,第二天依然努力工作,需要多大的忍耐和努力,但是我敬佩这样的婆婆。每一个做了妈的人,都是钢筋水泥做成的混凝土一样的存在。后来,有了老管家的长公主,我的大姐,然后二姐,三姐。老公是老生子。在38岁高龄的年纪,就是今天也是高龄产妇了,婆婆鼓足勇气生下了老公。公公高兴,全家都高兴!婆婆也高兴,高兴了就忘记了高龄生产的不容易。
直到今天,在婆婆家过年,三十儿当天,婆婆依然会给逝去的两个孩子摆上碗筷儿,装上饺子,上香敬拜,随着袅袅的香火,婆婆神态安静的叨叨念,听不清也没有刻意去听婆婆念叨的是什么,但是,那一刻感觉旧时代的女人,真的好不容易。就特别想抱抱她,给她一点安慰。每年到这个时候,都有一种强烈的抱抱她的冲动。真的。
那个时候,老管在家里很尊贵,如果有2个苹果,老管自己吃1整个,3个姐姐共同分吃一个。三公主和老管差1岁多,委屈的发牢骚。婆婆都是袒护老公的。
婆婆受了一辈子苦,在农村拉扯着4个孩子,而那个时候,公公在城市里工作,不能帮忙照顾家。婆婆自己一个人顶起了一个家。小小的弱弱的婆婆,身上蕴含着超强的能力。
那个时候,除了生活以外,还要人情往来,婆婆自己除了赚工分,还下海打海蛎子,然后扒出鲜美的蛎子肉,送给需要人情往来的亲戚朋友,这样就不用额外再买礼物送给人家了。那个时候,4个孩子都被蛎子肉馋的口水直流,婆婆也狠心的不给自己的儿女吃。因为什么?因为穷吧。因为家里不富裕,所以只能这样维持着。在这种维持的过程中,有一个女人的巧打算和智慧。这种智慧让这一大家子人走到今天,苦尽甘来。
婆婆还自己养貂,贴补家用。记忆中,好像公公一直很顾大家,也就是公公的父亲家。二爹的儿子洪波哥哥比老公长几岁,每次来家里,公公都额外用鸡蛋液裹上白面馒头,放在油里炸一下,给洪波哥哥吃,老公和三个姐姐只能看着,看着,看着。公公一个月开30块钱的工资,曾经偷偷的给了二爹家的洪波哥哥5块钱的巨款。当时的年代,我不知道一个女人面对这么顾全大局的老公会如何?婆婆从不说,不说任何的不满。这样的婆婆用行动书写着一个女人的贤惠和顾全大局。
嫁过来以后,婆婆总是盼着我能延续香火。每次我要回公婆家的时候,婆婆都会殷切的看着我,小心翼翼的问:“有没有好消息”。我总是很不好意思的告诉她,没有好消息。管家和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婆婆就开始各种猜测,那个时候还是计划生育,我和老管都有公职,不能生第二个,她的心思我知道。
去婆婆家,还没有到家电话就打过来,大约几点到问的清清楚楚的,进了门就看见2个碗并排放在茶几上,也可能是迷信,也可能是真的盼望。一个碗扣着鸡蛋代表男孩儿,一个碗扣着花儿,代表女孩儿。我已经看到假花的叶子露在外面,故意把花儿的碗掀开,婆婆自言自语滴叨咕:“嗯,假花儿不准的,等别人家结婚,我要一朵真花儿”
等要到了真花儿,其实鸡蛋是骨碌骨碌转的,很容易就能掀开有花儿的那个碗。、
我能看到她的失望。也能听到她心灵最深处的盼望。那是一种传宗接代的希望呀。
尽管那么那么盼孙子,可是善良的婆婆,还是宽慰我:“你不用有任何负担哈。不管是孙子还是孙女儿,我们都稀罕。其实呀,生个儿子好名声,生个闺女好福气的。你看你三个姐姐,多孝顺。不管生个啥,健健康康的,我们全家高兴”有时候感觉上帝是如此眷顾我,这个善良的老人,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对别人好,并且不留痕迹。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深深的藏起来,不让别人知道,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舒服,这样的婆婆真的和天使一样。
过紧日子习惯了的婆婆,每次给她的钱,都不舍得花,慢慢的存起来。1毛攒成1块,一块攒成10块,10块攒成100。知道她过日子的我,大着肚子,孩子都7个月了,还给她买最贵的螃蟹。她心疼。是真的心疼,许是心疼肚子里的孩子,许是心疼儿媳妇的不方便,许是心疼钱。每次都数落我。“给你买的你就吃,不吃,就臭了扔掉”简单粗暴但是很有效。那个年月龙眼、芒果等很名贵的水果,只要市面上有,不要最好,就要最贵,我都会买给她。那个时候的婆婆,被我宠成了孩子,我就是想让这个苦难的女人幸福!!!用我所有的力气。
小孩儿出生的时候,婆婆开心极了,但是她的身体不好,不能帮忙带孩子。尽管这样,婆婆还是在我出了月子后,执意来家里住上些日子。那段时光,是我们最近距离的接触。家里的碎布条儿,或者出去吃饭拿回来的手绢儿,婆婆都仔仔细细地缝到一起,做成一个抹布。
能干的婆婆,每天早晨都悄悄又悄悄地到我们房间,把小孩儿抱到另一个房间,她哄着。让我们可以多睡一会。那个时候,感觉就像自己又多了一个妈.
也是深深的感激。午后的一天,小孩儿睡了。我把她按在马扎儿上,给她洗澡。仔细的搓灰儿,仔细的涂抹沐浴露。从头到脚,每一个小小的细节,都认认真真的洗干净。在这个过程中,能感受到婆婆的局促,可能很少有人触摸她的身体,当搓到敏感部位的时候,她会身体僵硬一下,感受到了我就会减轻力度,慢慢搓,慢慢涂抹。
其实刚刚出月子,我的身体也有点虚,我还是在热气腾腾的小小的洗手间里,认认真真的坚持了1个多小时。以后每次遇到别人,婆婆总是炫耀的表扬这个儿媳妇,就这一次就让她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一样。更是特意打电话给三个女儿,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我知道,其实这次洗澡以后,我们娘两个的心,近了很多,很多,很多。。。。。。。
可能每一段婚姻,都要经历磨合,那种磨合是一种痛苦的兼并和融合。两个家庭长大的,两种完全不同的价值观的一种碰撞。火花四溅。我和老管婚后第一场战争爆发。相约着不过了。我放出狠话,谁第二天不请假去民政局,谁是孙子。
可能是我的决绝吓到了婆婆。局促的婆婆,抱着哇哇哭的小孩儿,一直在让我看看孩子,孩子怎么哭的这么大声音。当时的我多冲动呀。“别抱过来给我,给我干什么?眼珠儿都没有了,要什么眼眶儿?不过了就是不过了,我不和你儿子过啦”那个时候,口不择言的我深深的伤害了她,现在想来依然很后悔,很自责,也很内疚。等到后来风平浪静了以后,婆婆经常说“俺这个儿媳妇,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急,不听人劝,给台阶都不下”,领受了我的撒泼行为,婆婆明显说话,不如以前那么随意了。现在想想,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不那么任性。可是如果只是如果,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每次三十在婆婆家过年,婆婆都会给我准备一个高档的化妆品,就是传说中的护肤神器,大友谊。年年都有新的。我都会开心的如获至宝,她怕我在她们家住不习惯,早晨没有擦脸的。虽然不用,但是我都会开心的拿回家来,擦手。至今家里依然保存着好多的大友谊的瓶子。那种熟悉的味道,就是婆婆的味道。那么朴素又那么真实。漫漫的味道中,好像一个女人的一生。
慢慢的,苦尽甘来。儿女都大了,婆婆也老了。越来越糊涂。80多岁的婆婆很喜欢金子。自己的金戒指,总是东藏西藏。然后,就忘记自己藏在哪里了。就经常孩子一样的折腾公公帮她找戒指。找戒指的游戏,在公婆家里不断上演。有一次杀死找不到这个戒指了。婆婆终于憋不住了,打电话给我:“你不问问家和,是不是他偷偷的把我的戒指拿出去了?别卖了,那个是你爸爸送给我的礼物,对我很重要。”哭笑不得的我,只能哄她说没有。孩子没有动。后来在找衣服的时候,在大衣橱中找到了戒指。婆婆异常的不好意思。就如一个孩子一样,让公公打电话,问问儿媳妇生气了没有。哪能生气?这个女人吃了一辈子苦,为什么要和她生气?她老了就又变成了孩子,谁会和一个孩子生气呢?
80多岁的公婆,日子过的忙碌而充实,两个人一起去听健康讲座。不上当不受骗,只要是花钱的就撤退,不花钱的就领点卫生纸,鸡蛋,挂面,米,油什么的。很滋润。婆婆这个时候已经不做饭了,公公每天都看着她,不让她吃太甜的东西,少来夫妻老来伴儿。相亲相爱的老两口很让人羡慕。
老婆婆,也就是婆婆的婆婆,在婆婆年轻的时候,一直对待婆婆很苛刻。在她临终的时候,一定执意让婆婆来伺候,我想,是因为婆婆的好脾气以及不怕脏不怕累,让她放心吧。婆婆顶着自己的一身病,就来伺候这个曾经苛刻的对待自己的老人家。在岁月面前,其实所有的不快都可以烟消云散,婆婆的气度,让人佩服。由衷的佩服呢。我不知道在婆婆伺候这个老人的时候,她心里都想些什么,最后的最后,屎尿屁都是婆婆来招应。
在老人去世以后,婆婆很伤心。我想在那个瞬间,她已经原谅了她。她的难过是那么真实。一把年纪的婆婆,我们都很担心。在丧事举办的时候,我就怕她有闪失,里里外外的照应着。村里的人,都说老管家找了个好媳妇。只有我知道,我心疼这个女人。她的一生,真的太不容易。那种心疼发自肺腑。
今年过年的时候,公公一狠心一咬牙,给婆婆买了一个大金镯子。2万左右。婆婆高兴的羞红了脸。我们这些做儿女的,真的是由衷的高兴。两个老人好像突然又迎来了爱情,尝到了初恋的滋味。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羡慕的呢?
一向节俭的婆婆,每年的生日,都不允许上饭店。执意要在家里。倔强的说,如果去饭店,我们所有的人一起去饭店,她自己下个长寿面就好。
每年,我都开心的忙活婆婆的寿宴。自己一个人张罗全家的饭菜,基本都会在家里做好了洗,择,切的准备,然后用保鲜袋装好。到了婆婆家,就比较简单了。今年的生日宴,婆婆四代同堂,大姑姐的两个小外甥都来祝贺。一家人其乐融融。婆婆开心极了。我定的蛋糕,是可以从里面拉出钱来的,婆婆开心的跳了起来,那个时候,感觉人老了,要的东西真的很简单。只要儿女绕膝,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吃什么都不重要了。
感谢这个女人,辛苦了一辈子,送给我一个幸福的婚姻。是呀,家和万事兴。在这个其乐融融的日子,就想亲亲她,
跟她说:“妈,生日快乐,要健康,要快乐,要长寿呀。我们拉钩”!
拉钩了就要作数的,请您一定要做到。加油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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