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斌老汉焦躁地咂咂自己起了皮的焦裂嘴唇，欲张欲合地动了一下下巴，右手不自觉的伸到落 上尘土的衬衣上衣兜里摸摸，什么也没有摸出来，他索性蹲下，抱上肩膀来考虑眼前的困难。
要是再不能按时还上银行的贷款，对我的征信将是最大污点，我这个人，一辈子没有说过谎话，答应了人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可是，眼下哪里找十万元钱来还款呢？
当林斌陷入深思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就是是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林笑笑。
林笑笑虽然是个独生子，从来也不会少衣缺食，相反，他成了农村里出去的纨绔子弟，像这种穷家富少爷的事迹，基本上演变成了“寒门难出贵子”的流行话题。
林斌想到儿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儿子背着他，和一起的酒肉朋友做生意被骗的经历。原本就是家里的独生子，林斌想着让儿子能有个不错的稳定职业，可是儿子林笑笑不这么想，他觉得就应该给父亲脸上添点光，一边干着稳定的工作，一边开始倒腾些电器贩卖。当然，林笑笑不知道和他一起干生意的朋友就是个不靠谱的人。
林笑笑在一企业单位干工作，虽然不属于正式编制的人员，但工资待遇什么都基本凑活着过个日月就行。毕竟，中国目前任然处于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嘛，也就不能奢望大富大贵的生活了。但林笑笑远不满足于周一现实，他觉得自己在大学的时候就是做生意的，现在应该做生意不会被生意做了，还能兼顾上家庭，就义无反顾的背着父亲，偷偷干开生意了。
这个鬼子孙，老子好好的家让他给我破坏的。
林斌深深探口气，抬头看看天空，湛蓝的天空像水洗过一样，看不到任何污浊的斑点，要是我的征信出了污点，我也就成了一个羊头上抹黑的人啦，哎！
随即，他想到了儿子骗他的第二件事，事情是这样的，和林笑笑做生意的那个人，是林笑笑的朋友，叫王善晨的山里人，很精明的一个文盲，因为王善晨家穷，连小学都没有上就开始流浪，说白了，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可是，往往穷叫花子也有三个朋友，这不，林笑笑就是王善晨的朋友，都是一块儿玩尿泥、穿开裆裤长大的。本来，王善晨的父亲希望儿子长大了能出人头地，早早成为一个善良有为的人，却想不到王善晨早早成了一个善良的骗子。
你可以投资给我十万，一万我给你一千的利息，怎么样？
林笑笑觉得这样的账务很划得来，要是有这样的收入，那我十万不就一年稳稳赚一万嘛，扣除银行的利息，不用我上班也可以轻轻松松实现财务自由。林笑笑这样打着如意算盘，要是再过几年，我有百万的存款，这样就轻轻松松的过完一生了。于是在瞒着家人的情况下，林笑笑向银行贷了十万，而且分文未动如数给了王善晨。
要是一般稍微有些生活经验的人都会或多或少写个凭据或什么？即便没有一点法律意识，也应该咨询一下周边人的看法，这个林笑笑，就是一副天生的热心肠，想都没有想，就直接把钱转给了王善晨。
不过，人有时候犯错误也往往就在那一瞬间，要不，人世间的一切都一个模样，也没有多大的欣赏价值，活着也就没有意义，正是有了人世间的千差万别的不同，才有了姹紫嫣红的人世间。王善晨确实拿着那一边钱去干生意了。
王善晨做的是倒卖锅碗瓢盆的小生意，这种保本型的，生意按理说要好好经营，也不会倒遭，可王善晨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弦，硬是把十万块钱全部赔进去，还没有落下本钱。最后只能是再向林笑笑借钱，理由是生意赔钱了。
林笑笑想着自己稳定的工作也有一定的收入，而且能还得起银行利息，也就毫不犹豫的将父亲林斌给的买车钱全部压了进去。他的想法还是去获得那些蝇头小利-----不成文的利息。
王善晨拿着从天上掉下来的钱去南方，在老家没有任何的牵挂，这无疑是上天给瞎子指明的另外一条道路。
林斌想去这件事的时候，眼泪花已经开始在磨红了的眼眶里打转，蹲下时间有些长，感觉腿脚麻麻的。抱着的膀子开始放下，抹一把眼泪，抬头再看看湛蓝的天空，此时，几排大雁正在天空中排成人字形向南方飞去。
林笑笑在县城的一家事业单位上班，有点急不可待地看看父亲林斌打来的电话，却又不耐烦的挂断了，不是因为工作忙碌就是其他原因，反正林笑笑感觉把钱借给人就有一种成功人士的感觉，其实不只是像林笑笑这样的人，我们身边有很多这样的年轻人，认为从银行借出来的钱就是自己挣来的似的，好像就是自己的本事，结果还真不是那么会事情。林笑笑的不成熟根源在于对独生子女从小的娇生惯养上，可这也不能怪家长，当然，这也是当今社会部分家庭的家风问题，我们不做评论。
要是没有人监督或者没有规章制度的约束，人是不是就很自由呢？我是不是就能想干啥就能干啥？林笑笑脑海中忽然闪现出这样一个荒谬而不成文的问题，当然也只是一晃而过罢了，对于任何有正常意识的人而已，规章制度或者生活习惯就是用来约束人的。林笑笑拿出手机，没有正在焦急等待的父亲回电话，而是索性玩起手机游戏来了。
林老汉正发愁的当下，电话铃声却响起来了，林斌也懒得去看，不过还是习惯性地点了接通键，边麻利地站起来，边从嘴里伴随着发出“外（喂）”的声音，整个人都站起来了，声音却还没有结束。不过这一声“外”也让林斌深深出了一口气，心情当下就好了起来。打电话的是信用社的客户经理，是要他前来还款，并且只有一下午的期限。
林老汉想到了平日里放高利贷的“李百万”，之所以称百万是因为人家的高利贷放的好，而且还有不错的回报，那么多人都想t通过放高利贷来赚钱，结果绝大多都亏损了，殊不知，你看好的是人家的高额利息，人家却看好的是你的大额本金，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李百万”生来就个小儿麻痹症患者，连走路都是在一副铁架支撑下走的，要不是那一副铁架，他也就只能瘫在家里，说也奇怪，就是这样的人，口里也有自己的一把草----使用高利贷。从来都是获利者。瘫子也有他的一套要账方式，一般到人家要账，他是几天价赖在人家家里不走，而且还要给人家管吃管住不说，吃喝拉撒都的操心，这样的人看着都恶心，哪有心思借钱使？即便是这样，还有很多人是被生活所逼，变着法子借钱还账。
林斌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可是即便这样，那又能怎样？眼前不争气的儿子闯下的祸，还不是自己去买单？几十万的贷款，按照以前的收入和力气，完全有个三五年就可以还完，但是目前的反腐力度这么大，粮食不被浪费就无法全部消耗完，农民种的粮食不值钱，即便是丰产却不丰收，粮食不变钱的事实是存在的，而且自己也将近50了，再没有那么多的精气神，还没有好好活几天人，多半辈子都已经被埋在黄土地里了。不过，至少我还是好的呀，之前的家底子还算不薄，同村的老人，有去世的时候还有欠下的债务，祖祖辈辈都难以还清。想到这里的时候，林斌再次砸吧一下焦躁的嘴唇，决定去借高利贷。
瘫子“李百万”正在看黄色录像，对于正常人都那么些诱惑力的东西，对于生理不能满足需要的人来讲必然是最适合的东西。要是没有这个东西，或许许多的文学作品就能有相当的市场地位和销量。但是毕竟逼真的远远高于想想出来的，这话一点不假。
林老汉的到来打断了瘫子的“雅兴”，不过都习以为常了，见过的没见过的都会对瘫子嗤之以鼻，毕竟人家肢体残疾，也需要灵魂上的残疾来聊以自慰。
老李啊，能不能借十万块钱用用，明天就还你？林老汉显然有些力不从心，却无形中显出巴结瘫子的意愿。当他看到这副躯体的时候，心里有股莫名的嫌弃与不满-----要是个正常人，那该多幸福！
你借钱干啥用？是不是着急去还款？瘫子斜眼望望林老汉，伸直了那本来有些佝偻的腰，马上就又蜷缩回去了。这时候他不忘的是将手机的屏幕吹吹，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
是啊，我那个不争气的鬼子孙把我害惨了，他一个人一屁股在外面图清闲，这一屁股账啊，要是今天下午还不上，银行就要拉黑我的征信，还要降低我的信用额度，到那个时候，很多人都会因为我的失误而毁了我一辈子的人品，村子里的人还在看我的笑话呢？林老汉略微停顿了一会，慢条斯理地说，其实人欠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欠钱之后对钱的态度。瘫子听者听者，仿佛看到了自己发财的样子，那样子就像这一生干了一件有成就的事似的，幸福的样子溢于言表。
好吧，但是利息的有，你是知道的，我们这个就是靠这个吃饭，这样吧，看在你这样困难的面子上，我给你算上三毛钱，咋样？瘫子说着又猫着眼看了一下老汉，顺带把眼框里的白眼仁也在林斌面前展现了一边。这样十万一晚上就是三千，愿不愿意？
老汉咂摸着嘴，各种想法在脑海萦绕。
要不算了吧，三千的利息，一天日子，就是拉黑我的征信也划得来，就是有些愧对良心。唉！林老汉叹口气！不过我的人品难道一辈子就值三千元吗？要真是这样，死了之后说不定我那鬼子孙不给我盖棺材板哩。林老汉感觉后背上渗出丝丝凉意。要是答应，这也是一亩地一年的收入，虽然不是太多，却对一个农民而言，就已经算了不起了。这个瘫子又不能讨价还价。老汉又转过头瞅瞅瘫子，他已经闭上了他那贪婪而又自足的眼睛。
午后的太阳尽展秋老虎的威力，天空万里无云，连一丝丝风都舍不得给这个本该收获的季节，田间地头，到处都金灿灿的，可是这丰产不丰收的年成让人望而生怯。要是土疙瘩能变个钱，也算是好事一桩，要是空气能赚钱，我宁愿不呼吸也要省下这笔钱。对于活过半辈的林老汉而言，这些空想也只有是在被逼无奈时想想罢了，要不是家里一直宠着这个“狼吃的”，有不会到这一种田地。
林老汉对瘫子渐渐有些失望，什么也没有说就迈着沉重的双腿离开了瘫子的家。这个驴打滚的账，我才不愿意去借，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要是真没有别的方法，卖了牛还一部分再说，可是细想之后才发现，就一下午的时光，哪里找个好些的商家贩子呢？一时间，林老汉又想了许多亲朋好友，可是最终都没有确定下来借钱的对象。
回家回不去，借钱借不上，这让林斌老汉有些为难。
要是没有，银行将我的征信拉黑，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听天由命，我也一把老骨头了，大不了以后银行不贷款，这样也好，关键是笑笑这个娃娃，刚参加工作不久，要是这样的状况影响了孩子的前程，那是十万个划不来。这一屁股烂账还要我老汉偿还，真是啊！林斌老汉越想思想压力越大。听银行工作人员说，要征信出了问题，很多的事情都会被卡，现在的社会啊，真是无信寸步难行。我活了一辈子人到不是啥，要是娃娃因为我受到牵连，怎么办？林斌老汉想到这里的时候，脊背不觉的有些凉，可是，此时老汉头脑中忽然燃起一丝热流----答应瘫子 的要求。
当秋老虎的威力显摆完之后，就露出立秋后的本意，这原本就是一年轮回的迹象，没有任何改变的趋势，当然，自然界的一切也不可能随着人的主观能动性去转移，甭说是林斌老汉借不上钱，还不了款，老天就可以垂青，将秋风来的迟些，这显然是不合适宜的。就是将树叶子变成了钱，也需要人弯腰去捡。对于那些个一夜想要暴富的人，也只能说是痴心人说的痴心话。
林斌老汉加快步伐来到瘫子家里，瘫子已经改变了原来的坐势，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空熬生命，实际他也干不成什么事，只是以这种方式将生命耗尽，博得活着的乐趣，人家内心世界可能波澜壮阔，这也说不定。这一副皮囊因为小时候少吃了糖丸，成为一生的不幸。但是比起那些个危害社会的害群之马来说，瘫子也算活得有“意思”吧。
给我打条子吧！利息现在就扣下。
瘫子麻利地将一张印有油墨字迹的纸条抽出来，林斌老汉自己写上了名字。
一切办妥好之后，林斌老汉深深呼出了一口气，离开瘫子家的时候正赶上银行下班，也没有耽误林斌的还款之约。
如释重负的林斌老汉像是交完作业的娃娃，走起路都显得格外有劲，腿肚子上的劲似乎从脚心迸发出来，传遍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他抬头看看斜阳，天空仿佛洗过一般，周围安静的只有自己能听清楚自己的心跳声，林斌老汉加快走了几步，感觉有些身体有些不对，想坐下歇息一会，可能上因为精神上的压力太大，没来及缓解。可是，当林老汉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的时候，心脏却骤然停止了跳动，他托着腮帮的样子就像远古的那个哲人在思考人生哲学一般。
瘫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傍晚时分，他夹着那一副铁架来到林斌家里的时候，纸条已经被手掌的汗水泡湿，看看从林斌老汉家进进出出的人，瘫子也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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