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最后一天,大雪飘扬,听说今晚已经有学校开始举办新年晚会,不由得想起县一中那些年的新年晚会。
(一)
高中学校都有搞新年晚会的传统,县一中也不例外。记忆中最早的一中晚会还是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早早吃过晚饭,便约着同是教师子女的小伙伴来到学校礼堂,在教师座区提前占座,但是晚会前的等待时间实在太长,小孩子耐不住,就跑出去玩耍,听到演出声音,跑回来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空座。所以,大多时候,我们就只能站在高高大大的高中生后边“听”晚会了。
后来,我到一中读书,新年晚会照例是每年一度的大餐,偶遇哪年因情况特殊没有举行,便觉得这一整年都过得没劲。那时候学校礼堂还没有固定座椅,每年的场面都一样混乱,一开始学生们还能有秩序地坐着凳子观看,随着晚会节目不断推进,整齐的队列就开始变形,有站起来看的,更有站在凳子上看的,还有不守规矩的跑出队列,占据了舞台两边的通道,甚至有的跑到教师座区前边,坐在水泥地上看。总而言之,整个舞台被包围得水泄不通。好像并没有教师维护秩序,即使有,也并不干涉,理由很简单:一年一次,放肆一晚又何妨。
所谓的舞台很简陋,并没有专业的激光灯,只在上方挂着几盏照明大灯,且只有开与关两种功效,节目开始时开灯,节目结束时关灯。演员也没有后台更衣室,都是在台下换好演出服,再众星捧月般地挤过人群,跑上舞台,后背缀着一片崇拜的目光,熠熠生辉。现在想来节目也算不上精彩,但现场的气氛一点也不亚于现在的专业晚会。尚存在记忆中的节目有段洪喜老师演唱的“草帽歌”,还有宋维松、尤维海两位师哥的晚会压轴戏—相声。霹雳舞演出是晚会的高潮,即便是最腼腆的女生也可以肆无忌惮地随着舞曲尖叫与摇摆。
再后来,我到一中教书,小青年一枚,但可以正大光明地享受教师座区的特权了。看着那些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学生,内心暗藏几份虚荣。但是看节目时,身份的原因,多了些矜持,再也不能像学生时代一样激动狂叫了,不免有些失落。尤其想起那些曾经一起看晚会的同学,毕业后便极少联系,甚至再无音讯,如同漫天飞舞的雪花,在半空偶遇,点头,擦肩,然后各自纷飞,在不同的城市落地消融,热闹中竟生出些伤感。
记忆中最深刻的是1997年新年晚会——我工作的第三年。不知什么原因,那一年的晚会没有在一中礼堂举办,而是借用了县文化馆的演播厅(因莒国古城建设已经拆除)。专业的舞台自然与学校舞台不同,听说灯光、音响都是全县第一流的。吃过晚饭,学生们便组队出发,逶迤的人流沿着浮来中路一直延伸到与老县委一路之隔的文化馆,叽叽喳喳的聊天中带着激动与期许。
晚会的节目果然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精彩纷呈——音乐教师王远坤用他浑厚的男中音,演唱了东北抗日歌曲“松花江上”,他的学生则扮成流离失所的东北学者、学生、农民和乞丐,以情景剧配合他的演出。歌词充满悲愤,曲调如哭似泣,学生演出也真情投入,在场观众无不动容。
那晚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高二音乐女生演唱的“My Heart Will Go On”——电影《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这部电影刚刚在全国各地影院热播,如其它大片一样,主题曲自然在这个小县城的大街小巷播放。又与其它流行歌曲不同,这首歌一则曲调难度大,再则又是英文歌,并没有多少人能够演唱,但是这个女生英文发音非常地道,唱腔与原唱几无差别,低音婉转,高音嘹亮,如天籁之音,扣人心弦,我的眼前仿佛浮现出Rose张开双臂立于船舷的经典画面。我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假唱,却又宁愿相信这是她的实力所致,倾心付出,并无任何虚假的成分。
演出结束,学生们返校不再排队,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走在一起聊天,声音并不大,月光很亮,照着路边的法桐光秃秃的枝杈,在柏油路上撒下蛛网状斑驳的影子,无限甜美。时至今日,依然记忆深刻……
(二)
“咚咚”高中教研室的门响了两声,门轻轻打开了,一个中年女教师走进来。
“您好,我给隔壁小学教研室李老师送材料,门锁着,能否把材料放在这个办公室。”
“李老师到乡镇参加年底教学评估去了,您是哪个学校的?”
“陵阳小学”
“哦,那我电话联系一下她。”
……
“咦,您看起来很面熟啊!您当年是不是县一中的音乐生啊?是不是在晚会上唱过一首‘My Heart Will Go On’?”
“是的,那是1997年的新年晚会,您怎么知道的?”女教师困惑地问。
“那首歌,您唱得太好了!我当时是老师,刚入职不久。”
“难得老师您还记得啊!”女教师声音中明显带着兴奋。
“材料放在这里吧。哦,你叫什么名字?”
“”孟娜。老师,谢谢您啊!”她高兴地边回答,边挥手告别,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23年的岁月,如清风拂过,如淡月掠过,徒留46岁的老男人拿着笔,怔在办公桌前,心里想,“遇到谁能记得我青春时的模样,保不准我也会这么激动吧!”
2020年12月29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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