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锁定目标
第二天下午,19个省70多个县的血样采集结果就水陆并进被带到滨海市血液检测中心。小马汇报:“最迟晚上8点之前,其余的也能悉数到位。”
“希望别出差池。”伍清华意味深长地望着小马。
“不会有问题的。”小马信心坚定,“敌人万不会想到我们来这招。”
“嗯,但愿我们能用出其不意换来出奇制胜。”
既然在工地上找不出那个R国的猎人狙击手,就采集他们的DNA和来自老家亲人的DNA逐一比对,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出好猎人之手,就算敌人再怎么高明,再怎样天衣无缝,在高科技检测设备面前,注定要现出原形。
6点多钟,黑夜严严实实包裹了沉浸在雾霾里的滨海。
偌大的办公室里,高泰勋让侯秘书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窗帘也拉开。他的办公室就明晃晃地暴露在滨海初春浓浓的雾霾里,而他,伏在宽大的栗红色办公桌前,先是签了十几份呈报件,看了一摞子文件,继而疲惫地躺倒在椅背上,任凭自己毫不设防地暴露在对面狙击手黑洞洞的枪口下。高泰勋心里清楚,不管狙击手此刻瞄得如何精准,都是预演,不会扣动扳机,就像他带着部队无数次参加演习一样,再怎么实战化实案化,到底都是纸上谈兵,既然如此,他宁愿给黑暗里的狙击手一个惊喜,让他毫无顾虑地瞄准自己,让他尽情想象着未来某时某刻轻松漂亮的致命一击。当然,他更知道这会儿路文路武兄弟也在黑暗里注视着对面那个影子,他越暴露,路氏兄弟就越容易锁定目标。而他,不需要额外做什么,顺其自然地躺进椅子里就可以了。
内鬼到底是谁呢?这个一直萦绕心头的疑问再次紧紧攫住了高泰勋的神经,虽然知道一切尽在伍清华的掌控之中,但吴伟龙的一席话还是让他内心焦灼。他太清楚伍清华在布局一盘大棋,既然伍清华没有说,他也就不便问清间谍到底是谁。于是就那样无意义地胡乱猜测着,想到一个人,摇摇头自己否定,再想一个,同样是否定。他不愿相信自己的战友和兄弟站在了对立面,可又不能不接受这冷冰冰的现实,他纠结、疲惫,就那样睡了过去。
伍清华的电话打过来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怎么还在办公室?”伍清华的声音沙哑且略带疲惫。在此之前,他把电话打到高泰勋宿舍,无人接听,没想到他的老战友竟还在办公室熬夜加班。
“你不也一样。”高泰勋抹把脸,“怎样,有结果了吗?”
“你说呢?”伍清华卖了个关子。
“我过去?”
“等你。”
侯秘书和司机都在对面的秘书办公室和衣睡着了。高泰勋推开门,没有惊醒侯秘书,只是轻轻推了推司机,司机鱼跃而起,高泰勋赶紧示意慢点,他怕吵醒了侯秘书。这些年轻人跟着他真不易,睡觉简直都成了奢侈的事情。
“罗炳南!罗炳南!”进门一照面,伍清华就连说两遍这个名字。
“谁?”高泰勋不明所以。
“所有血样都送来,就差罗炳南的。”小马在一旁补充解释。
“为何没送来?这又说明什么?”高泰勋连珠炮问。
伍清华眯着眼睛:“罗炳南家在湖北的一个山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且没有兄弟姐妹。”稍顿,又说,“他父母几年前同时遇车祸去世。”
“所以没法采集近亲血样?”高泰勋问。
“你说这会是巧合吗?”伍清华盯着高泰勋问。
“亲戚没有吗?”高泰勋紧接着问。
“远亲倒是有。”小马补充说,“但没有什么交往。”
“生死不相往来?”高泰勋追问。
“一个远方的表叔与他们家相隔一百多里,说是总共到过罗炳南家三四次,上一次还是接到电话去参加罗炳南父母的葬礼。”
“那一次他见到罗炳南没?”
“见到了。”
“罗炳南本人?”
“很肯定,见到了披麻戴孝的罗炳南。”
“可是。”伍清华沉思片刻,表示怀疑,“他对罗炳南熟悉吗?”
“这个——”
“有没有这种可能?”伍清华推测,“那个远方表叔见到的罗炳南只是他觉得应该是罗炳南的罗炳南。”
“实际上——”
“对,实际上只是一个假象。”
“这个样子。”
“如果猎人狙击手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假借罗炳南的身份,那么我们都很有可能落入他的圈套,那个表叔又怎能看得穿。”
“狸猫换太子?”高泰勋似有所思。
“不能排除。”
“有道理。”高泰勋砸吧着嘴唇。
“不管有没有道理,等其他人的结果出来,如果都匹配,无疑这个罗炳南问题最大,如果还有其他情况,那么,罗炳南不能排除嫌疑。”
“对了。”高泰勋问,“罗炳南父母出车祸是怎么回事?”
“小马说说。”
“他父母开农用三轮车去集镇买东西,回来的路上翻进10多米的深沟,车毁人亡。”小马补充说,“那次罗炳南外出打工刚回家,但没有一起去。”
“就是说他在家,但没去?”高泰勋追问。
“是的。”小马说,“他父母买菜买肉就是为了欢庆他回家。”
“我凭直觉。”高泰勋强调,“这个罗炳南一定有问题。”
“盯紧他。”伍清华叮嘱小马,“别水落石出的时候却让他给跑了。”
“明白。”小马立说立行,转身就出去安排监视罗炳南的人。
几天时间里,伍清华一直催促小马追问血液中心反馈的结果。
市里条件有限,最后还是伍清华亲自出马协商省城医院帮忙,才在第三天特事特办出了全部结果。出乎伍清华意料之外,竟有两组异常结果。
“加上罗炳南,三条线都不能放松,抓紧调查,速出结果。”伍清华恨不得马上就找出猎人狙击手,但再长的路也要一步一步走,没有任何捷径。
两组异常结果里,一个是内蒙古人刘柱强,一个是河北人姜建武。
内蒙古那边很快传来消息,刘柱强是20多年前他父母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村人浑然不知,他父母也严守秘密,不想这回把真相扯了出来。
“这个刘柱强可以排除嫌疑。”沉思片刻,伍清华又交待小马,“给内蒙古的同志也说清楚,刘柱强遵纪守法,20多年前的事也就别再旧事重提了。”
“局长。”小马有些不解,“咱们还管这个?”
“得管。”伍清华非常严肃,“人各有命,我们也别打扰他了。”
“那河北的姜建武呢?”小马追着问。
“姜建武——”伍清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里。
就在结果出来的前一天夜里,刘金刚那边来信说工地上有个工人未见请假却不见踪影。伍清华下意识以为是罗炳南,听说不是,才放下心,想着那么多人,总有各种各样的情况,也就不再多问。直到第二天结果出来一个姜建武的名字,才想起刘金刚之前说的也好像是这么个名字,一核问,果真是。
河北那边传来的消息也不容乐观——姜建武的父母同样失踪了。
“集体逃跑?”这是伍清华的第一反应。
姜建武的家庭情况较为复杂,他的父母在20多年前全国严打时都曾被判刑,出狱后两人新组了家庭,后来都没干过正经工作,其父开过商店、棋牌室,后来不景气关了门,他母亲在发廊干过几年,年纪大了也无所事事在外面混,而且两人都有吸毒史,多次被当地政府强制戒毒,屡教不改。
“这个姜建武嫌疑非常重大。”小马分析,“说不定就是猎人狙击手。”
“有没有听说姜氏夫妇孩子的情况。”伍清华问。
“他们把孩子一直寄放在亲戚家,而且不固定,这个亲戚家放几年,那个亲戚家放几年,邻居们都对孩子模样没什么印象,但能肯定的是他们的确有个男孩。”小马说,“他们这种人只要给钱什么都干,最有可能被敌人利用。”他分析,“姜建武会不会是R国人狸猫换太子寄放在姜家,然后——”话说一半小马戛然止住,已经有了推断,但他还是把结论留给伍清华来下。
“这个孩子——不是姜建武,而是冒用了姜建武名字的R国人?”
“很有可能。”小马说,“DNA结果是最有利的证据。”
“也不一定,万一和刘柱强一个情况呢?”
“那姜建武跑什么?他肯定是得到风声,走为上策。”
“他有一万种理由从工地上不辞而别。”伍清华意味深长地说,“也有可能像你说的那样,在躲我们,但——那也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
“河北的同志顺着姜家亲戚这条线索也在帮我们寻找姜建武。”
“那最好。”伍清华强调,“务必及时跟踪情况。”
小马点点头,他最能读懂伍清华此时此刻的心急如焚。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