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工蜂。人类,你没看错,我就是你们口中常说的勤劳的小蜜蜂。只不过,我学会了用文字来描述我及姐妹短暂的一生,以此为纪念、追忆。至于有多少人类能够看到这些文字,就顺其自然吧。
我诞生在炎炎夏日。那时母皇大人在蜂巢特定区域产下了我及众多姐妹,那时我是香蕉形状的乳白色的小点点,经过三天孵化,成为了幼虫。这时我就与众多姐妹一样,随着时间成长,有了变化,化为了月亮型且体表有环节的蠕虫状、软乎乎的有点可爱的小虫虫。这阶段的前三天,我们与母皇大人一样,享受着其他姐妹喂养的蜂王浆的特殊待遇。对我们来说,这三天真的可以铭记一辈子,毕竟,此后,就再也没有这种特殊待遇了,只能做为记忆珍藏,回味那时甜美丰润的味道。三天之后,我们这些还在襁褓中的幼虫,就只能食用那些早已长大并工作的的姐妹们采集而来的蜂花粉了,当然也包括经由姐妹们的蜜囊带回的花蜜转化而来的蜂蜜。这花粉以及蜂蜜,也是我们此后一生绝大多数的食物。
六天后,年长的姐姐们将我所在的蜂巢以及其他众多处于幼虫的姐妹们所在的蜂房进行了封盖,我们在封闭的环境下,进行四次蜕皮,再吐丝作茧成蛹。在这个过程中,我的体色从乳白色渐渐变成褐色,个体变硬,各个肢体逐渐分化出来。12天后,我们就咬破蜂房钻了出来。
当我从蜂房出来后,立马就有很多早于我破房出来以及正好工作回来的姐姐们围拢过来,对我进行了一番品头论足后,总结了下:嗯哼,幸好没有长得过于脱离大众,虽看起来有些胆怯以及瘦弱一些外,还是挺OK的,看来修整下,就可以一起开始任务工作了。
基因以及孕育环境决定了,我与极大多数的姐妹们一样,只能作为工蜂一员,只要一出蜂房,就需要马上开始辛勤劳作了。
毕竟,刚出蜂房,我们还是比较弱小的,这个阶段的几天,我们负责的是保育工作:照顾母皇大人新产的一批卵,以及喂养刚刚孵化的幼虫以蜂王浆。我们的身体构造,也决定了,蜂王浆的喂养,只能是持续三天,三天后,相关的腺体就会退化以及萎缩,再也分泌不了蜂王浆了。这时,我们就会离开保育工作,由新出蜂房的一批姐妹代替,我们则转向了蜂巢的修缮以及扩建,这个时候就是通过我们自身分泌的蜂蜡来完成的。此后还需要负责蜂巢卫生的维护以及清理,帮忙搬运其他姐妹带回的花粉等食物,也处理清掉那些不幸夭折的幼虫。
到出生20天后,我们身体因为工作运转,渐渐变得强健了,就开始有姐妹负责守卫工作了。而另外一些姐妹,就需要外出工作了。
第一次跟随众多姐妹,迎着晨光以及朝露,我煽动着还不熟练的翅膀,跌跌撞撞地与众多姐妹们,飞出蜂巢,飞往那广阔天地,心情是愉悦的,但更多的是胆怯;对一切亦充满好奇,也有对茫茫天地的一丝丝恐惧。幸好有年长很多的姐姐们带领着,亦在身边教导该如何做。
只不过飞上天空时,我特意回头望了下,原来母皇大人与众多姐妹们就是在人类提供的木箱内筑巢生活着的。
这第一次,年长的姐姐们带着我们,告诉我们如何寻得花源的三个方法。
第一个,这个我很清楚,当然是可以用我们的眼睛啦。人类给取了个高大上的名字:视觉感知。飞在空中,自然是“飞得高看得远”,哪里有花,不是一清二楚了嘛。何况,我们的眼睛还很特殊,包括了单眼和复眼。单眼用于感知光线强弱和方向,而复眼由数千个小眼组成,主要用于感知颜色和形状。更重要的是,复眼还能看到紫外光,因为许多植物的花朵在紫外光下会呈现出不同的图案,这些图案对我们来说就像是导航标志,帮助我们识别花粉和花蜜所在。
后面工作很久、经验丰富的的其中一位领头的姐姐,则告诉了我们另外两个方法:
——嗅觉定位。我们的嗅觉器官主要是触角,这两根细长的须状物上布满了感受器细胞,能够感知空气中的气味分子。当被分配负责侦查的姐妹们发现新的花源时,她们会释放一种叫做“招聘信息素”的气味信号,通过这种方式通知其他姐妹。此外,若距离过远或者方便更多姐妹看到,侦察的姐妹们还会通过 “摇摆舞”来传递花源的方向、距离和质量等信息。
说到这里,我还用足肢触碰了下那两个触角,觉得真是神奇呢。这真的有点类似人类所谓的天线呢。看来我也算是可爱的天线宝宝!
——电场感应。这个可以利用我们的触须或身体上的微小电感应器官来感应花朵周围的电场。这种电场人类是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的,但我们能够感知它,并被花朵所吸引。这个有点玄妙,只能是自己以后实践中摸索吧,或许哪天就无师自通了。
知道如何寻得花源,并准确找到一处鲜花盛开之地后,领头的姐姐们就教导示范如何辨别一朵花的花蜜所在,然后告知我们如何汲取花蜜,如何存入我们自身当中的蜜囊。
对于花粉,也是我们众多姐妹的食物来源,所以,外出的,若寻到花源,除了花蜜带回酿成蜂蜜外,也是需要带回花粉分享给未外出的,或者外出未寻得花源的姐妹们食用的。
经验丰富的姐姐们,开始演示如何将花粉混合花蜜揉搓成团,粘附在我们毛绒绒的后足上。此后的时光,我是见过人类做过类似动作的,那就是人类绑了沙袋等负重物跑步,后面了解到,他们人类是为了锻炼腿部臀部肌肉,不知道人类是不是受到我们启发的,才有这一项锻炼运动。
教导之后,我们这些第一次出来的姐妹们,就开始依葫芦画瓢地开始了第一次独立作业,在众多花朵中,查探,汲取花蜜,偶尔,也会瞄一眼擦肩而过的姐妹们蜜囊所在,看那边是否鼓涨起来,以及后足上的花粉团是不是足够大且饱满,以此判定对方是否比自己更为收获满满。有时,我在每一朵花中飞舞交替时,也会空中停留下,望着其他姐妹们忙碌着且轻巧灵动的身影,深深迷醉,顿觉好一副天清气朗蜂儿忙碌图。
有了几次年长且经验丰富的姐姐们教导及身先士卒带领后,我们这一批也逐渐成长起来了,姐妹们开始了自己组队分工,探寻花源,采蜜,收集花粉。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或者身处险境的经历,也许,我也与绝大多数的姐妹们一样,默默着一直这么工作下去吧。
每次出发采蜜,并不总见得都是晴好天气。一次,我们出发时阳光明媚,可回程途中,天空就布满了乌云,没多久,硕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对我们这种小巧身量来说,密集的雨滴,就犹如一颗颗坚硬的落石。若被碰到,瞬间就可能被砸落在地。虽然我极力闪躲,后面更是幸运躲入一片坚挺的树叶下,但还是看到不少姐妹被砸落在地,多数是晕过去了,可还是有一些甚至为此失去了生命。雨过天晴,大家纷纷聚拢查看一些被砸落的姐妹情况,待晕过去的那些姐妹醒转后,我们就情绪低落且狼狈地飞回去了,而有些姐妹却长久留在了那片地方,再也回不到蜂巢了。
第一次遇到这种伤亡,让我消沉怠工了一天时间。母皇大人以及其他众多姐妹也来开导了不少,但这种心理上的创伤,还是需要自己慢慢消化渡过。
原来天气变化会导致伤亡啊。
作为工蜂的一员,是不可能如人类那般,想休息就休息的,因为我们时刻受到母皇大人信息素的影响。这次能让我怠工一天,也是看在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格外开恩给我消解心结的。
第二天,迎着晨光,我们还是开始了新一天的外出作业。
这种稳定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很久,就迎来小队差点全军覆没。那天,我们在离蜂巢很远的人类开垦的田地中,发现了面积广阔的地里种满了四季豆,藤蔓上,绿叶掩映中,则开满了花,姐妹们当时就兴高采烈的飞入那片四季豆开出的花海中, 繁忙的在每一朵花上汲取花蜜以及花粉。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远处就有人类过来,正在对着一垄一垄的四季豆藤蔓喷洒着什么。那边的姐妹沾染到这些液体后,就开始了往下坠落,而那附近的姐妹,则飞往我们这边,立即发出危险信号,召集众多姐妹远离菜地,飞上天空。可风中夹杂的一些味道,还是让嗅到的一些姐妹头晕,并开始往下坠落。经验丰富的领头姐姐,立马发出离开这片区域,回巢。只不过,这途中,还是有很多的姐妹坠落,再也没有醒过来。而我,虽然也有些晕乎,但还算是能正常维持飞行。后面,在一片区域休息时,领头姐姐谈到了“农药”,原来,人类在对那片菜地喷洒农药灭虫害,只不过我们受到波及。农药伤害极大,若因此回去巢穴,那么可能给母皇大人以及众多姐妹带来灭顶之灾。因此,幸存的姐妹就商量,能在外挺过三四天,并迎接晨露洗礼后,还能健康活着,才能回去巢穴。否则,只能迎接生命的终结。
那时,我的心是慌乱的,也是恐惧的,惧怕生命的短暂以及无常。
而后,我们在领队的带领下,进入一片人类罕至的山中灌木林,在一片附近有野花,且相对安全的区域,落了下来。当然,并不簇团,而是分散开,因为担心农药残余影响。在这片区域安顿后,初始,大家的状态都还尚可,虽还有荒乱以及恐惧,至少都认为自己应该能挺过去。可第二天天放亮后,还是发现有一些姐妹没有醒过来。我知道,农药残余后遗之症已经显现威力了。并没有其他姐妹去靠近那边。只能是彼此互望,彼此祷告,期待后面不再有死亡。饿了,就到附近不远的野花那边,采食花粉以及花蜜。
第三天,已经没有死亡出现了。活着的姐妹,精神也好转很多。只不过大家都很想念巢穴里的母皇大人以及众多姐妹们,也怀念巢穴中的温暖。
第四天,经过三天晨露洗刷、微风吹送,活着的,都恢复了以往的精神头。幸好,领头姐姐这次也挺了过来。她发出召集信号,我们就归集到了一起。然后朝蜂巢方向回归。归心似箭,是我们那时的渴望。
活着的,回到巢穴后,给大家宣告了,人类配制发明的农药,多么可怕,伤害多么巨大,劝告大家谨慎留意并远离。
忙碌且平静的日子并不常有。风险中除了有天气原因,更多来自于我们的天敌,例如胡蜂、大黄蜂、蜘蛛等,当然还有一些人类。当这些天敌来犯,我们姐妹们迎敌而上,采用围攻方式赶跑天敌,甚至不惜将连着内脏器官的尾刺毫不犹豫用上,让敌人身上留下印记:胆敢来犯,即使同归于尽也再所不惜。
即使一生顺遂,做为工蜂的我们,生命也是短暂的,短则不到一个月,多则半年,但我们曾精彩且勤劳的度过了一生,为这世间留下了一抹身影及甜蜜。
有花蜜的地方就有我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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