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变得稠密了些,飞虫般随风乱舞。我踩着上一场未化尽的雪的残骸,站在一家饭店对着的大路边,眼睛在远近好几家风格各异的招牌间来回游走,耳边是孩子们对几家饭菜的讨论声和否定声,这多多少少左右着我的判断。
透明的帘子被打开了,黑袄黑裤挂着浅色围裙的企鹅一样浑圆的老板娘——显然不是原来那位,红光满面地站在门口,远远地向我们探着身子,声音洪亮地喊道:“快进来吧,外面冷!”我看了她一眼,再一次将目光扫向她家花哨的招牌,笨拙的孩儿体“憨二面馆”几个字像憨憨一样,被火红的辣椒圈、诱人的肉片青菜“袅袅”白雾热热闹闹地围在中间。本来这家就在我的备选项中,这会被老板娘一喊,心动的成分又多了些。我向孩子们转过脸,孩子们还在讨论谁家的面谁家的鱼谁家的猪肚的口感。
上一场雪带来的余冷未尽,几指深的积雪才化了一点儿就又冻上了,路上人车践踏留下的脚印和辙痕被冻得硬邦邦的,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好几百米的坎坷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十二点,下午一点多还得步行去赶两点钟的班,做饭是肯定来不及了,干脆带着孩子们路对面的饭店吃点算了。
“快来吧!趁这会儿人不多。”热情的声音里透着急切或者不耐烦。
我征询孩子们的意见:“你们感觉哪家饭菜好吃?”
两个孩子各说了一个名字,我望了望两个名字主宰的招牌和招牌下饭店的大门,并没有对哪家有十分的好感,它们留给我的印象都差不多,于是我用下巴指了指老板娘,用商量的口吻说:“这家可能换老板了,要不,咱们进去试试?”
“那就试试吧!”孩子们采纳了我不偏不倚的意见,顺从地跟我一起往里走。
店还是原来的装修,左手墙上一角起翘的招牌猪鸡的海报还是老样子,仿红木桌椅的陈列依旧没有改变,收银台比以前更乱了,两个厨师站在玻璃窗内的灶台边,一脸期待地望向我们,右墙边的桌子上两个年轻的男女相对而坐,两盘菜已经所剩不多了。
我的眼睛像匆匆的过客,在厨师面前的两长溜样菜笼统一扫而过,甚至未及看清楚都是什么,我就带着孩子们退了出来,并做出礼貌的样子,向跟出来想挽留我们的老板娘扯了个谎:“我们先去超市逛逛,等下……”我想,对于顾客一进门就匆忙转身离去,甚至不给个机会介绍菜品的残忍,她肯定是失望的,它们也许就流溢在她目送我们离去的眼神里。
我也不想这样,但我也不想无视自己的直觉和敏感——进门那一刹的冷清,中午十二点其他饭店门口的人来人往,使我首先想到她家的菜是否新鲜,好不好吃倒在其次了;在利益至上,钱又难挣的当下,商家诚不诚信,全靠良心,但良心这东西又不能摆在外面明朗地示人,所以判断起来特别难。
母亲的天性使然,叫我们有时候不得不多一份小心,也许我们渺视了人家的君子之腹,但我为着母性的本能与责任,揣一颗防人的小人之心,也是无奈之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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