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无缘无故在陌生人面前哭了,还一路顶着寒风哭到了宿舍,被风吹得脸颊又冰又疼。但她也没什么精力思考人生,哭累了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近晌午时分。醒来以后初夏还是觉得没什么力气,但是清醒了不少,烧已经退了。相比起来,昨天晕晕沉沉得就像个梦境。当看到椅背上搭着的黑色外套,初夏怔了一下。
哦,这不是梦啊。嗨,这当然不是梦了。这是那个叫李想的男生的。自己昨晚干得叫什么事儿啊,白白被人家照顾了一场,还没头没脑地在人家面前哭了,拿了人家的衣服,又没头没尾地问了人家的名字,可只知道名字,这要上哪儿还去。
初夏叹了口气,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里,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打算打包个午饭去挂今天的点滴。
初夏拎着打包的午饭晃进点滴室的时候看到了李想和方延,让她恍惚怀疑自己是昨天在做梦还是今天在做梦。或许是因为她现在清醒着,今天在心里的第一反应是“老天爷第二次让我遇见了帅哥但是我今天比昨天打扮得更加潦草了!”,紧接着就反应过来这是比她小了两个年级的师弟,再帅也不关她的事。初夏一边在心里愤愤地想着,一边又轻松了不少。
“Hi。”他们俩倒是没什么震惊的样子,方延先笑眯眯地跟她打了声招呼,李想倒是没跟昨天一样话多,反而有些局促地跟着方延一起说了声“Hi”。
“Hi。你牙疼还没好啊。”初夏还是跟昨天一样找了个对面的位置,随口问了方延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牙疼?”方延震惊脸。
“昨晚李想进来的时候不是说你智齿发炎嘛。”
“你还记得我是李想?”李想震惊脸。
初夏被逗得一下笑了出来,“我是发烧,又不是失忆了”,她看向李想,“你的衣服我已经洗了,晒好了再还给你,昨晚谢谢了。”
她看到方延推搡了李想一下,李想轻咳了两声,“不急不急,你什么时候方便还都可以。”
三个人稍微接着闲聊了几句,初夏就看着时间把饭盒都打开,把纸巾放在手边,刚把手机充电宝拿出来,护士就过来给她挂上了点滴。
打上点滴后初夏就没再跟他们说话,开始专心致志地吃饭看综艺,中间不留神呛了一下,她转身想从包里拿什么的时候,李想就赶紧问了句,“你是不是要拧瓶盖儿?我可以——”
还没说完初夏就从包里掏出了果汁和吸管,“什么?”
李想哽住了。
方延再次露出了昨晚看她吃药时的那副目瞪口呆的表情:“……佩服佩服。”
“过奖过奖。”
初夏总觉得两个小师弟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有些可爱,她或许都能猜到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学土木工程的直男嘛,年纪又这么小,刚进大学没多久,约莫总是喜欢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滴滴的小女生的,女生撒个娇让他们帮帮忙,再好好地被夸一夸,自己也比较英雄有用武之地。像初夏这样不善解人意的,未免也太不可爱了些。
可是初夏没有办法。她也曾经是个会好好的跟身边的人撒娇的女孩子,被好好地像个宝贝一样哄着,被惯得忘性大毛病多脾气坏,这也不会那也不会的日子也过了不少。
然后呢?然后再重新一个人时候,日子就会加倍的苦涩和加倍的难熬。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过去曾经被捧在手心的时光,一次又一次承受自己的蠢笨带来的代价,然后终于一点一点地在受过的挫折积累中,从珍珠变成细砂,又从细砂变成了顽石。
可谁还会喜欢一块顽石呢?
眼前的男生不过是还不知道眼前坐着的是个顽石罢了。
初夏的情绪一下子又低落了下来,接下来一直默不作声,综艺也看得兴致缺缺。两个男生可能也从她的脸色意识到了低气压,没有再试图与她攀谈,安静地玩着手机。初夏吃完饭喝完果汁,又一点一点把垃圾都收拾好,拎着点滴袋去卫生间。这一次她起身的时候,李想并没有再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就这样吧。
初夏觉得自己这两天真是有点魔怔了。此前她并不是没有拒绝过男生这样试探的示好,这次甚至还是个师弟。可是李想像此前的男生一样如她所愿没有再献殷勤打扰她,也印证了她一直以来的想法的正确,她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又难过得有些想哭。她不想回去见到李想和方延了,从卫生间出来找了面正对着外面花园的墙,有些别扭地靠着墙,举着点滴蹲了下来发呆。
“我说,你是不是烧糊涂了?”初夏手上举着的点滴被谁拿了起来,紧接着有些熟悉的生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不是很能干嘛,这样手会回血你不知道?”初夏抬起头,将将能看到李想的下巴,“你看你看,就是回血了!你快把手放低点儿。”
他为什么还是来了啊?他不是放弃了吗?
你再不放弃,我……我可能要当真了。
初夏鼻子一皱,又要哭出来,她哑着嗓子,“我不知道。”
李想听她声音不对,低头一看发现初夏又要哭了,一下子又有些慌张,“你怎么看到我老是哭啊,我没欺负你啊——”
“我没哭”,初夏吸了吸鼻子打断了他,“你蹲下来点,你太高了,看着我头疼。”
“不是,我真觉得你可能烧糊涂了”,李想的声音又严肃了起来,“我蹲下来跟你自己举着有什么区别?”
初夏没说话,还是仰着头用湿漉漉的眼神看他,就用打着点滴的那只手扯住了他外套的下摆,还使劲往下拽了拽。
李想有些哭笑不得,初夏不声不响以师姐自居的时候面无表情的时候更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别管我我自己什么都可以”的气息,但是一旦莫名其妙地哭起来又像换了一个人,像个小朋友一样执拗耍小脾气。他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蹲了下来,尽量高地举着她的点滴,“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非要蹲在这里?”
初夏没说话,目不转睛地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李想。李想以有些别扭的姿势举着她的点滴,他个子高,半蹲着还是比她高一点儿。皮肤不算白,但他今天穿着黑色的外套,还是衬得他比自己好看也比自己年轻。她看着他的眼睛,之前带着些急切的关心,这么被初夏瞪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旁边的地上。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非要来这里管我?”初夏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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