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科技落后的时代,人们记录事物的方式更多只是靠大脑的记忆,没法像现在那样可以用照片或视频记录下来。关于这所小学的过去,没有一张照片或一幅画为它记录下来。我只能凭着人们过去那些琐碎记忆,一点点拼凑成以下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一所村小,是现在新校的前身,它坐落在好几个村落的中央地段。听闻以前这里是一座小山丘,名叫蜈蚣山,而学校的选址就是在蜈蚣的脊梁上,那时的人都说这里是风水宝地。如今的它只是一个草木蛮生被人遗弃多年的废墟,据说早些年还有人租来养鸡。
这么多年过去,这所旧村小似乎已经习惯安静地躲在这些村落中,一声不吭,那么的安分守己,慢慢地消失在人们的口中。
但在旧时,这里曾是60后、70后、80后三代人的启蒙学园,是当地颇有小名气的村小。
在六七十年代,这所村小已经存在了,但面积只有如今的三分之一,大概相当于两个篮球场的大小。前后左右各两间课室围建在一起就成了一所小学,没有操场也没有任何设施,学生可以活动的范围大概就是天井那块空地。别小看这一泥砖瓦房的村小,在那个年代,它不仅是一所小学还是一所中学。
可在当时,小学就不只这一所。尽管这所村小离各村庄都不远,但那时的道路都是田埂泥路,行走非常不方便。那时各村为了方便小孩读书,一般都选择在解放时充公的地主屋或祠堂寺庙开办分校。村里的小孩在本村分校读完一到三年级后,才去蜈蚣山的那所村小继续读高年级。
物质匮乏的年代里,农村人生活的艰苦是你无法感同身受的。据长辈们回忆,最穷的时候试过扔进粪池的死鸡也捞起来吃。对于上学,不是每个家庭的小孩都可以轻松实现。家庭贫困的小孩一般只是选择读到一二年级,能识几个字就行了,但也有部分家庭的小孩是读完中学的。
而蜈蚣山上的这所村小就成了各村小孩踏上高年级的求学之地。学校的老师多半是来自各镇,不够老师的时候,就聘请本地高中毕业生回去做老师。那个时代,不管是薪资还是教学条件肯定比不上现代,可艰辛的岁月也磨砺了那一代人。
随着社会的变革,越来越多的小孩选择了上学,这所村小在当地更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据长辈们回忆说,那时学校有接近一千多名学生,课室不够坐时老师只能选择在附近的寺庙里上课。
在那个年代,好像只要有地方,随处都是一个课室。
大概八十年代初,这所村小已经重建扩张,面积是原来的三倍,而且变成了真正的小学,因为从那时开始不用在这里读初中了,而是到镇上的中学。小学周围的道路也没有过去那么崎岖,通往各个村庄非常方便,于是它自然就成了当地唯一一所村小,再也没有分校了。
现在回过头想想,除了社会发展带来的改变,还离不开长辈们源源不断的求学需求,才给了我们80后那个完整的小学。在我小学生涯里,有5年的时间是在这所旧村小度过的,从学前班到四年级,可以说这里占据了我小学一大半的回忆。
从如今旧校的现状,还可以看到当年学校的棱廓。从正门进来就可以看到一排并列而建的课室,它们是一到四年级的课室。而五年级的课堂就在正门右边,正门的左边就是六年级的课室,学前班是在六年级旁边的矮屋子里。
它是没有篮球场,也没有跑道,有一大片露天泥地称为操场。天气好的时候,学生跑一圈后就明显看到阳光里飞扬的尘土。课室依然是泥砖瓦房,夏天下暴雨的时候,你可以清晰地听到大风刮打木窗“咯吱咯吱”的响,还有屋顶的雨水冲打瓦片的“噼啪”声。
就这样围建而成的学校,有几张破烂的乒乓球台,还有被学生玩的光溜发亮的单双杆,简简单单却从不缺乏朝气。
每年的秋季入学都会迎来一批一批小孩来报到,学前班是上一年级前必读的,那时一个学前班可达100多人。很多家长都争先恐后地抢着报名,一旦满额那就只能下一年再来入读。因为我就是当年错过报名不得不第二年再来上学的小孩。
学校的老师大部分都是来自镇上的,所以每一天他们都踩着28寸的大单车“咿呀咿呀”地从镇上来到这里上课。但也有个别老师是附近村庄里的人,放学后你也会看到他们去菜地挑水淋菜,和农民没什么两样。
记忆中,三年级的语文老师,他很会讲故事。每一次他上课的时候,同学们都竖起耳朵来听他讲故事。四年级那个年轻的班主任,他一视同仁对待学生,愿意让差生当上班干部......这些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一不小心让埋在土里的种子探出了头。
在四年级门前,有一棵非常粗壮的乌榄树,大概两个同学手拉手着才可以把它围着。曾听同学说起过,这棵乌榄树是有神灵的树,各种奇妙的故事在同学的交头接耳中流传。因此这棵乌榄树在我们那一代人心中有着很神圣的地位。
而那光溜溜的双杆就在这棵大树下。这里是同学们除了课堂学习之外最常来玩耍的地方。在凉风习习的夏天,枝叶繁盛的大树为我们构筑了快乐的小天地。大家组队在树下玩双人追杆,一旁的同学就加油助威,哪个输了就可以上场。
要是玩双杆腻了,女同学都会找些小草条藏在乌榄树下的泥土,然后交换寻找,谁最快找到就赢。这些有点傻的游戏,当时却是很流行。
一直到我四年级,全校学生都搬去不远处的新校,从此就和这所泥砖瓦房的学校告别了。说真的,我当时还有点不舍,因为好不容易终于四年级了,本可以优先享有这片小天地。
但一想到终于有水泥建造的教学楼了,也有跑道、篮球场,我心里还是很兴奋的。这所新校的背面正好对着旧校的正门口,偶尔我会在窗口望一眼远处那所旧校。除此之外,我就没有再次想起它了,更别说回去看看。
再一次回到这所旧村小是在今年的春节假期,与它只是很偶然的一次重逢。尽管外墙曾经被人刷过石灰水,但始终无法掩盖如今的寂寥无声。
那棵神圣的乌榄树还静悄悄躲在那个角落,亲切得像是一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再看看正门不远处的新校,突然觉得旧村小一直都在背后默默望着新校的成长与壮大。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所破旧的学校将会被拆掉。但时代曾赋予它的使命,已经继承到不远处的新校了。它是慈祥的,是安静的,默默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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