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树,绿的黄的叶儿和那一袭姹紫嫣红的花帘相交辉映,在冬日清澜安谧的蓝天下,耀眼夺目,美得仿佛能让人忘了呼吸,忘了尘世的喧嚣,忘了时光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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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自主站在路旁,虔诚又仔细地端详着这棵在旷野里,被星星点点的五颜六色小野花簇拥着的树,她简直就像一幅色彩浓重且明艳的油画!主树干早已被万条垂下的花藤严严实实地遮住,灰褐色的树枝毫无章法地四处斜逸着,像个美人在风中散乱的青丝。树枝上葱葱茏茏的鸡爪状的绿叶中夹杂许多明黄色的叶,就是在这样绿玉黄金似的的叶子上,点缀着鲜红的花,花形如辣椒,花序硕长,每一只花序就好似一串熟透了的火红的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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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枝头万绿浓,忽惊火军欲烧空。”看着这一树花团锦簇,脑海里没来由地飘来描述刺桐开花时的两句诗。尔后我讶异地发现眼前的正是一株刺桐!可是这一树低垂的浓绿的,明黄的叶与鲜红的花之间,怎么还有几笔浅浅的蓝呢?仔细一瞧,那竟是缠绕着刺桐树干和枝叶,努力向上攀爬的牵牛花!那些叶的瀑布,早已分不清楚是刺桐还是牵牛花的,这两者早已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嗬!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组合,看起来有点杂乱无章,但那种粗犷却又婉约的自然之美会铺天盖地地朝你涌来,让人迷恋不已却又无法言传,只得为造物主的创造力深深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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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两轮,来往如梭。残冬将尽,春寒料峭中,大山里的梅花和李花次第开放,我屡次想随古往今来的文人雅士一起去大山里探寻,让这些美丽的精魂,洗去我一身的凡俗尘气。却不料总因琐事缠身未能成行,我遗憾地以为今年是无法与这梅红李白共赴寒冬之约了。所幸的是,在我行色匆匆的步履里能够遇见她——旷野里的一株姹紫嫣红的刺桐。比起瘦梅的清雅,李花的素洁,这一株花与叶都熙攘的刺桐更让我感动,她让我想起热气腾腾的生活味。对,柴米油盐酱醋茶浸泡出来的生活味!它是携手相依的夫妻间会心的相视一笑,是年节里小镇张灯结彩的老街,是年夜饭时母亲端上大圆桌的一盘盘美味可口的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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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年龄渐长的缘故,总觉得在平平淡淡里,认真地过好每一天,坦然接纳苦乐生死,爱别人同时也被别人爱着才是生活幸福的源泉。年轻时曾一度以为,普通人的一生如远空里的星芒,微弱短暂,也只是辉耀一刹间的夜空罢了。后来经历生活种种,我渐渐明了:凡人不可能是那高高在上的星子,更多的人更像暴风里小小火柴棒,刚刚点亮就被扑灭的,甚至于废材,一生没亮过。现实中有多少人迫于生活压力,疲于奔命。在生活恼人的喧嚣里,多少人连曾经那渺小如星子的梦也都丢弃在岁月的路旁,时时抱怨无趣无梦的生活不如一碗热气腾腾的白开水!与其如此,不若把生活过得如眼前长在荒野里的刺桐,把根扎进土地的深处,不管冬的严酷,不理春的欢悦,亦不拒绝平庸的牵牛花的攀附,只需认认真真地萌芽,勤勤恳恳地开花,“猗猗小艳夹通衢,晴日熏风笑越姝。”在安静的蓝天下,在行人匆匆的公路旁,在无尽的时间荒野里,一株平凡并不名贵的刺桐,她的美是那么让人惊艳,竟是第一次让我惊悟到生命平凡但绝不平庸的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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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时分,年味渐浓。在中国某些地方的旧俗里,人们曾以刺桐开花的情况来预测年成:如头年花期偏晚,且花势繁盛,那么就认为来年一定会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否则相反;所以刺桐又名“瑞桐”,代表着春天的到来,也代表来年一年的吉祥如意。此刻,春正在一棵刺桐的千万支小树干上蠢蠢欲动,而在小小枝叶间孵出一个生气盎然春天,这便是对生活的最高礼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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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姹紫嫣红的刺桐,我想起家中多日构思未得的春联,想起许多需要张罗的年货,想起小儿如春日暖阳般的笑脸,我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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