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语

   窗外，有株杏树。

   种了才不几年，便枝繁叶茂，茁壮之势不可阻挡。入春后，嫩芽像吸足了水一股脑冒出来，大抵是在争着来诉春到来的消息，竟令人有些无可奈何，仿佛这其实是邻家犯了错了小孩。

   春雨过后，杏花便悄悄地开放了，只是悄悄，因为无人注意。当叶长出来时，它才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一片片，染成了淡绿的蝴蝶。又像是妙龄女子，在风中轻轻言笑。

   谷雨后，秧苗儿也快出来了，人似乎也变得有精神了。那日，午后，推窗透气，谁料窗儿刚打开，眼睛马上被一片碧绿漩入，无法自拔。待过一会儿，神色才清明几分，然后仔细地盯着一棵树——一棵没来由吸引了我的杏树，真是绿得煞人。它的叶子肥大苍翠，叫人生出去吃的感觉，在阳光下闪着微光，风摇动树叶，一个个半青半紫的杏子密密匝匝地缀在树上，不闻，不吃，便已觉得心酸。

   想栽一株爬山虎来装饰篱墙，其实是想为后院添一份青翠。有树，有藤，有读书人，妙哉！有一次，去朋友家做客，偶然见了一株叶繁粗茎的爬山虎覆盖了整一面墙，那情势，真有些觑人。当时心中生出小小畏惧之意，想是这老藤成精了该如何？那叶，如帘，如瀑……绿得发人深省，叶纹精致可人。由此，我便摘了几片当作书签，闲时拿出来观赏，有一股清香浸染了整页书，久久不散……既有了叶，满足了小小的虚荣心，便也打消了种爬山虎的念头。

   房后，也种有各种树。春天花开，颇为热闹。引得一群群蜜蜂和蝴蝶飞舞其间。油菜花金黄，金黄得让人有时候不由得晃了晃心神，期望有这么一个黄金色的世界，来承载农人那颗倦了的心，让他们也化作蝴蝶，蜜蜂……杏树长在油菜地旁，每来每去都从它身边路过。有时，我会坐在树下乘凉，打发无聊时光，听风和叶的絮语，仿佛这世界更加静悄悄。树下有细草，绒绒地，有几株不知名的小花，在风中朝我微笑……

   天高云淡时，我会带着小狗在树下看书，细数碎云朵朵；下雨时，我静立在窗前，听雨打叶的声音，看久久不变的天。至于月夜，那更是美妙，每一次悄悄坐在树下，漫想心事，如面对无言娇羞的情人的忐忑，又如见初恋女友的炽烈。时而又冷静平淡，仿若老友般可谈人生。有小孩在树旁嬉戏，我总怕弄坏了杏树，便轻斥其离开。杏结果时，心中不由得喜悦。想来，这段情感拿起也就放不下了。

   在心里，有一种暗生的情愫。寄予了这株杏树，尽管它从未说过一句话。

   细数年头，有夕阳抓过的斑白，叫人直渗得慌。想我若是八旬时日，在树下细数指间的纹，想来，也必定是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