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在课堂上说起露天电影,学生们都瞪大眼睛不知“露天电影”是何物。我不禁哑然失笑,是啊,现在的孩子们早已享受着家庭影院的优质生活,怎么可能了解露天电影曾给我们那一代农村孩子带来的快乐呢?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那时物质生活匮乏,精神生活自然也跟不上趟儿。正月里整个村子里凑份儿搭台唱戏,放映队在我们村或邻村放电影,成了那时大人、孩子们最期盼的两件事。
对于“唱戏”,尽管那时年龄小听不懂戏文,可看着演员们化着浓妆凄惨悲切,也甚是感兴趣。经常和小伙伴们趁着大人上工不在家时,穿着大人的衣服,模仿唱戏人的样子也会唱出一场悲切的戏段子。可在上三年级时老师的一次批评,让我从此对唱戏失去了兴趣。记得那年正月,学校已经快要开学了,却硬是跟着奶奶到十几里以外的姨奶家去看戏。几天回家后别人都去学校上课了,心里很是害怕。
我们的班主任是个头发花白的女老师(后来这个曾被我在心里问候了千遍的老师,竟然是我公公的婶子,真是造化弄人啊!),对我们要求特别严格。看到我怯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一点儿也不同情我,要我当全班同学的面,唱一段新看的戏文,我当时羞愧得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从此对于“看戏”产生了强烈的抵触害怕心理,就是现在说起这件事情,心情也是灰暗的。
要说露天电影,它可真是我儿时快乐的向往。我们村子比较大,放电影的次数比邻村多。那时只要轮到哪个生产队放电影,队长就会派两个身强力壮的人,去邻村把放映机挑来我们村,然后在太阳还未下山时,就在打稻谷的场基上埋两根柱子拉好银幕。还在上学的我们,早已经听说晚上有电影的消息,不待放晚学的铃声落下,就飞奔回家,搬出家中所有的板凳(那时家中的板凳也是极有限的),放到离放映机最近的地方占位置,似乎只有离放映员最近才能把电影内容看透,一次次乐此不疲。为此,我还跟一个同伴大打出手,直到现在我们说起这件事都记忆犹新。
.事情是这样的,那个同伴上至爷爷爸爸叔叔,下至哥哥和她自己,一家人都长得牛高马大,而且蛮不讲理(当时大家背后都这么骂他们全家)。因此,她在小伙伴们的心目中是相当有威信的,生怕哪天得罪了她,会被她全家“扁”一顿。那次大家照例抢占位置,恰巧我的板凳和她的放在一起,她自恃强大,根本不把弱小的我放在眼里,把我的板凳轻轻一丢,就摔到了几米之外,然后把她家七大姑八大姨要坐的板凳稳稳地安在了我的位置。抢占位置正欢的同伴们看到这个情形,谁都不敢吭气。我的弟弟妹妹站在一边,傻傻地看着我,甚至都不敢把板凳捡回来。
我当时不知从那儿来了一股勇气(就是现在我也没想明白),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右手就咬(因为依实力敌我悬殊太大,硬拼我肯定不是她对手),而且咬住她的食指死不松口,疼得她嗷嗷地哭,直到有大人来把我们分开。
分开后我如得胜的将军,把她的板凳摔出老远,捡回我的安在原来的位置上。还别说,就那一架后,她再也不敢欺负我,而且对我言听计从。现在每每看到她食指上那个尚留的疤痕,她就会骂我是“狗”。
当然,露天电影也给我们带来过失望。比如,白天听邻村的同学说晚上他们村有电影,晚上就会和几个小伙伴约好一同去看(真佩服自己那时的勇气,云黑天高,伸手不见五指,几个才十岁不到的孩子呀),可是等我们去了那个村子,却听不到任何喧闹声,不用猜,这趟是白跑了。当时那个失望啊,不亚于被别人抢走了心爱的东西。好在小孩子忘性大,把那个听信不准的邻村同学骂了一通后,只好转身回家。回家的路上,大家唱着自编的“战斗英雄白跑路”,就又兴高采烈了。不止一次,我们这样被“骗”无获而返却总不清醒,生怕落下一场电影。
后来不久,村里有了第一台九英寸的黑白电视,是一个比较富裕的生产队买的。一到晚上,大半个村的人集中到那个生产队的空旷地,要把电视节目送到全部“翻白眼”,才恋恋不舍地离去。再后来,又有了一户把女儿嫁到城里的人家,在女儿的赞助下买了台十二寸的彩电,每到晚上,在他们家的大屋子里放卖票电视。那时每看一周是5分钱。可就是这样便宜,我和小伙伴们也不能每场必看,因为那时的5分钱可是能买好几个作业本的呀!
露天电影随着改革开放的脚步越走越快,早已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如果现在偶尔有哪个村“心血来潮”放映一次,那也是为了新鲜当然,更多的是为了找回那些辛酸且甜蜜的回忆吧!现在人们坐在家里就可以了解最新的电影动态,动动手指就可以看到国际最新的电影。再也不会为看一场电影东奔西跑了,可是我却也越来越觉得生活中缺少了点什么,到底缺少什么呢?我始终找不到明确的答案。
哦,儿时的露天电影啊,你让我的童年生活五彩斑斓,更是我最初了解村外世界的又一个启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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