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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诠释“父亲”这个词。
父亲今年五十六岁,黝黑的皮肤,消瘦的身材,行动缓慢,步履阑珊,但当他扛起锄头把子的时候,却是一个健朗的老头子。
长大了,离家也越来越远了,对父亲的记忆留在了童年。
父亲三十多岁的时候,我七八岁的样子。
那时候,我家靠种田养家,要把一块空地开垦成一块田地,才能种庄稼。
父亲和母亲去地里干活,不放心把年幼的我和弟弟放在家里,于是我们一家四口吃了早饭,带上中午饭和足够的水,风风火火去地里。
父亲在地里有一辆手推车,车轮子,把手,车身都是用木头做的,是父亲亲手打造的。
父亲用手推车把成堆的土从地的这一头运到另一头,我和弟弟会跟着父亲和他的手推车跑,等父亲把土倒掉,我和弟弟就坐上小推车,父亲推着我们跑,我和弟弟嘴里发出像汽车那样呜呜呜的声音,像坐上真的汽车一样开心,说真的,那时候我还没有坐过真的汽车。
我和弟弟很开心,父亲也很开心,他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头上都是汗,他的手心磨出了水泡,但是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这是家,是父爱,是幸福。
十多年前,在我们那个小村庄,生活水平比较落后,交通工具不发达,谁家有一台彩色电视机,那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
有一天,村头有一家买了彩电,大小有二十几寸,那时候觉得电视机很稀奇,那样小小的电视机里怎么会容得下那么多人,我嚷嚷着要去看电视。
大晚上,父亲带着我从住在村尾的我家去村头的别人家里看电视。
电视里放的是《还珠格格》,我特别喜欢小燕子,从那时开始,父亲每天晚上都带着我从村尾到村头,只为了让我看我喜欢的小燕子。
现在,生活变好了,家家户户都有彩电了,五十几寸的,液晶的,村子里的人买了车,盖了新房子,所有的事物都在更新换代,而父亲在渐渐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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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一生都扛着锄头,他曾经对我说,孩子啊,爸爸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你要好好念书,将来去大城市生活。
我听父亲的话,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来到了大城市。
可是父亲啊,您忘了,我在大城市没有家啊,我在大城市没有您啊。
我记得我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拖着行李箱去车站的那一天,那是八月底,天下着雨,父亲和母亲为我送行,一路上都是沉默,父亲蹒跚着步伐,我说:“爸,妈,你们就别送我了,我自己能去。”
父亲执意要送我到车站。
到了车站,还有一个小时发车,我们三个人坐在候车厅,大厅里放着电视,我却无心看电视。心情很复杂,我真的要离开家了,上了大学以后,马上就要工作,要嫁人,要成家,我再也不是那个追着父亲和他的手推车笑着跑着的小女孩了。
想到父亲年轻时的模样,我忍不住想哭。他曾经也很年轻,他曾经也很健壮,他曾经也很高大。
我想保护他,像小时候他保护我一样守护他。
我说:“爸,你和我妈先回家吧。我没事的,一会儿就上车了。”
父亲说:“等你上了车,车开走了,我们才放心。”
上了车,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父亲和母亲一直站在旁边,终于,汽车发动了,父亲在窗外对我说:“孩子,你路上要注意安全,你慢走吧。爸爸没有钱,不能送你去上大学。”话很少的父亲,在那一刻变成了话唠。
汽车开动了,我不知道父亲的那句话泪点在哪里,止不住眼泪流了出来,父亲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渐渐模糊了。
从此,家只剩下夏天和冬天,再无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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