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的味道

邻居家要给八十八岁老母过生日，请了左邻右舍，也包括我，说实在，我不想去，当然不是为了份子钱，而是我不想吃变了味的生日宴。

邻居老母高寿八十八，确实难得，但也是难受，尤其对她自己。

跟大多数垂垂老矣的人一样，她黑瘦黑瘦的，佝偻着背，时不时嘴里念念有词，嘴唇有点抽搐，手抖的更厉害，但腿脚很利索，走路没声音，所以时常溜出大门，把自己弄丢。

她住在大儿子家厨房的套间里，房子光线不是很好，散发着阴郁的阴暗。没人给她洗衣服和被褥，她自己也想不起来要洗，至于吃饭，她是上不了正规餐桌的，也没人端饭给她，只是每次用她专用碗筷盛好放在案板上，她自己去拿来吃，有时大儿子全家要外出，会把她锁在家里，吃喝就全靠她自己了，她倒也没有完全痴呆，清醒的时候会去不远处的小商店买一些饼干什么的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老人家都会有一些执念的，比如在宴席上夹个馍什么的，这是老一辈人在苦日子里留下来的记忆，邻居的老母也不例外。前年，她去参加一个丧宴，期间，想夹个馍，被坐在旁边的儿媳妇用筷子打了手，旁人看不下去，说给了主人家，待宴请结束时，主人家夹了几个肉夹馍送给了老人家。

也许，人太老了都会受人嫌弃吧，邻居的老母不但受儿媳妇的嫌弃，连她儿子也很嫌弃她，平日里很少很少去她的小屋子，更别说跟她说话了，偶尔说两句，也是呵斥她的不良行为。

老人家终日是没人跟她说话的，她一个人在那个阴郁的屋子里摸索来摸索去，实在烦躁了，就去院子里悄无声息的溜达，被发现了，在呵斥声中再退回小屋去。

大儿子家里把老母看的挺严的，反对她私自外出，害怕她偷东西出去给老二儿子。这点邻居也不是完全冤枉他老母，以前老二家揭不开锅的时候，老人家确实拿过吃的给老二的。老二确实不是好儿子，这些年儿子好过了些，却对自己的老母装聋作哑。

老人家的生日宴是在城里办的，连带亲戚邻居，有二十多人参加，宴席很丰盛，鸡鸭鱼肉样样俱全。老人坐在上席，也一改往日的邋遢肮脏，全身都换新衣服，但脸依然黑青黑青的，眼里略有惊恐，滴溜溜四下不停的张望，没听见过她说话，只是看见她娘家侄女的时候，拉着她的手，一副要哭的样子，被她儿子一句“好好吃饭”给压了回去，于是，大家就各自寒暄，各自好好吃饭，吃完了，每个人都过去握了一下老人家的手:“老人家，保重”，这场生日宴终于结束了，大家各自回了家，老母也应该是回了自己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