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洞
嘘,我身体里有个洞,就长在心脏位置。
我是在睡午觉的时候发现它的,近来无故总感觉心口隐隐不适,这种不适既不像皮肉的疼痛也不像血液的淤塞不通,尽量确切的描述的话,这种不适更像是一种时刻做过山车的失重感,只不过程度减轻了。因为不知道原因,因此午睡之前我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
今天下午四点半之前没有课,我不需要早起,但是我还是定了两点半的闹铃,期望能别再浪费时间。前几天重拾写作,开始抄写喜欢的作者的文章,或多或少充实了一些。至于四级英语单词和概率,谁管这些狗屁?但是,我又能真的从心底不管吗……
重新回想,我是怎么发现这个洞的呢。我躺在床上,微风……没有什么微风,窗帘没拉,晌午的阳光多少让人燥热,薄棉被捂得身体有些发汗。我抱着自己的双臂,它们很软,也很肥,我的肉向来不结实,我想我大概又胖了两斤,三个星期不吃米饭看样子也没效果。我揭开被子一角,同情的抱紧自己。然后,一道风穿过了我的心口,有些凉嗖嗖。
就是凉嗖嗖,我有点害怕,但潜意识里莫名像是早已了然。身边舍友熟睡的呼吸声萦绕耳边,我的手缓慢贴于被面,渐渐移动到纯棉睡衣,又渐渐抚上心口……一个边缘很平滑的洞,有一个小拳头大,几乎占满了心脏,我想我的心脏不是消失了,而是去了异次元。不然怎么既没有血,也没有危及生命。
我不认为我疯了。我就这样接受了这个事实,在发现这个洞的一瞬间,从前的很多回忆都揭开了蛛丝马迹。你有没有成长过程中不解的困惑,你不懂但是却忘不掉它,它们不是每天都浮现在你的脑海,但是你知道它们总在。为的是以后的某一天,忽然让你发现其中的秘密。
现在,我发现了这个洞。我想我一直有预感它的存在,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或许更早。也许是在我家人夸我聪明伶俐一定能考p大时,也许是在妈妈轰隆一声关上家门时,也许是在男孩子们总喜欢我最好的童年玩伴时……只是那个时候它很小,小的如同蚂蚁大的一条缝,难以令人察觉。
后来,后来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就像初中刚刚开始学函数,一开始他们只是简单的公式,老师在黑板上写啊写,猝不及防就变成了图,我不擅长数学,高中之前我总是弄不懂函数图的概念。成长也是这样,本来眼中简简单单的事物,越积累越多,也忽然有一天就莫名其妙要求变成复杂的公式图。我一向不擅长化繁为简。
所以,我总怀念童年。一切若是最开始的样子,刚刚好。不像现在,我不知道拿这个洞怎么办,也许我应该用什么东西堵上它吧。那么,我该用什么材料,又去哪里找?
我是太空虚了吧。也许我该寻找真正的梦想,比如疯狂学习疯狂考证为了将来找个好工作,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梦想与生存挂钩是最有效率的。我的家人一定也是这么想,否则我现在就不会是一个二本商学院大学生。也许我该去恨一个什么人,然后我就会产生疯狂的念头,恨会给人无限的动力,它能支撑你翻越千山万水。
曾经,我总是不懂。
可是,我的表情像最近很流行的丧丧的橘猫表情包,我明白这都不对,这样做是流氓行为。人不能永远依靠什么活着。就像忽然少了三分之二的心脏,那个大洞,塞心脏之外的什么都没用。
就像“人”这个字,心脏正是一撇一捺的交汇处,缺少了,就支离破碎,不能称之为字。塞上个别的什么字就不伦不类。唯有恢复原样,才称得上一个大写的人。
有点搞笑,这么说来我现在不是个人,至少不是个完整的人。虽然亲戚朋友们这几年每每见了我总要做出或夸张或惊喜的表情,长大了,文静了,成熟了,懂事了,高了,胖了,瘦了……翻来覆去无非就是这些。但是他们并不真的了解我,即便是最亲密的亲人。
我若表现难过,总要问我,你到底哪里不开心,我若痛哭,他们也会痛苦的说,知道你很难,你忍忍这两年,我若发狂,他们就想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并且一边说每个人都会这样,开导过后就好了。难过也难过了,眼泪鼻涕一起流的熊样也没少来,心理医生也看过了。可是,我总明白,什么都没用。
心里的大洞冷嗖嗖。仿佛一直在提醒着我它的存在,既然问题已经发现了,我又怎么能熟视无睹?过去几年学业压力太大,我总是习惯忽视它,用一层一层的衣服掩盖,然后再用一打又一打试卷和书埋藏。可是埋藏不代表治愈,受伤的动物若是不经过治疗,皮毛之下的伤口只会慢慢溃烂。所以洞口越来越大。
我早已经不会对别人哭诉,虽然我过去常常哭诉,用很真挚的语言努力去向他们描述,一次次揭开我的心脏给他们看。可是,这世界上的情感总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总不能设身处地的去理解你,更不要提成为你渴望的救赎。几乎不会有人救我。
继续洞的话题。那么我只能等这个洞自我愈合了吗?等心脏自己长回来吗?若是它一直无法愈合,它还会不会越长越大。世界上一定没有能治它的医院,我若向人求救,他们一定会觉得我疯了。此刻,我觉得我要疯了。
闹铃响了,两点半,我还是双目无神的看着上铺床板。
我心里长了个洞,你呢,你是否也有这个洞?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