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的事

  上篇

我很讨厌如果这个词，就像那时候讨厌陈渐清一样，是第一眼看见就不喜欢的的那种讨厌。可是，讽刺的是，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我却总是能将这两个讨厌联系在一起，在无数个深夜，那些密密麻麻的心思像藤蔓一样爬满我的整个心脏，越绕越紧，几近窒息。如果，我们没有分开；如果，我当时没有做出那样的选择；如果，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会怎样?如果…如果…那么多的如果，可是这个世界最让人痛恨的不就是没有如果嘛?如果,它代表的只是一种假设，只是一种臆测，与现实无关，所有的如果，都是当事人自己的空想而已，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自己心里那些有关如果的事，永远不会发生，不是嘛？

       

如果的事

        六月的南方小城，潮湿而又闷热，连着两节的数学课刚刚结束，头昏脑涨的我只想趴在桌子上睡到世界末日，偏偏班主任这时候好死不死的进来了，我只好勉强撑起沉重的头颅心不在焉的假装在看书学习的样子，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陈渐清。在班主任简短的介绍中，我大概得知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嬉皮笑脸的高个子男生，是从文科重点班转到我们班来的，据说是因为觉得文科学的东西太乏味枯燥所以改变心意想要学理。这种人，真是怪咖，加之我向来对学文的男生有一种固有的偏见，觉得文科男要么是油嘴滑舌巧舌如簧让人招架不住，要么就是那种张口就是酸唧唧的文词字句的一副矫情书生样，所以，当看见陈渐清时，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直接对号入座巧舌如簧，甚至来不及再多了解，我就给他判了个死刑：讨人厌的家伙。

      不过，事实证明，我的判断并不是全出于个人主观情绪，后来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印证了女生的直觉总是不会错的。通过近一个月的相处，我发现这位陈同学，真的不是看起来嬉皮笑脸，是时时刻刻都是嬉皮笑脸不正经的状态。虽然总是不正经，但是架不住人家学习能力摆在那，虽然已经是高二下学期了，前面落下那么多的课程，这位同学在年级考中依然挤进前十，直逼我的位置，实力是不容小觑。更加叫人难以接受的，是关于他的那些花边新闻，什么他文科班的前女友每天放学在理科楼下等他，有人撞见他昨天和三班的胡秋芷牵手了，高三级段的女神学姐给他写情书了，这种小道消息，隔两三天在班里传一次，以至于大家都麻木了，陈渐清的女朋友到底是哪一位，或者是又换了谁，比这六月的天变得还快，学习任务繁重的重点班里，没有人会去太在意这些事。

如果的事

        年华似水，在一天天的学习一次次的考试中，我们升高三了，这个让人畏惧的学年，我打算用加倍的努力去迎接它。新学期伊始，班主任就重新编排了座位，教室中央前三排，被同学们戏称“重点大学区”，因为班级里名列前茅的，都被安排到了这个区，而陈渐清，就好死不死的坐在我右前方，这真是开学以来最糟心的事。从他转到我们班以来，除了每次收发物理作业，我和他再没讲过话，我想就算现在坐的这么近，但是我们不熟也就各自相安无事好了。我不曾想到，针对这位过度活跃的同学，相安无事这样的词汇，是不适合用在他身上的。课间休息，别人都是要么休息要么自己看看书，他就是格外精力充沛，拉着身边人扯着什么球赛啦、球星啦说个没完没了，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精力。每次考完物理，总是拉着我问我的答案，天知道我并不想和别人对答案。还有，他的头，就像装了弹簧一样，每天要左右后的转向几十次，不知道他的脖子是不是还好。他这个人，真的是和我当初认定的一样，一样的不招人喜欢。在临近高三下学期的最后一次大考，全市的二模考试前，是连绵一个多星期的梅雨，每天滴滴答答的雨让人的心情十分惆怅，心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像这雨丝一样连绵，我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最近的状态不太对，但是究竟怎么了，我该怎么去调节自己的内心，我确实是束手无策，有时候心境就像窗外苍茫一片的雨空一样，空白一片，真的是茫然呢。考试越来越近，我每天也还是按部就班的上课复习，但是内心的那股不对劲只有自己能清晰地感觉到。考试是在周三，窗户外面依然是丝丝不断的小雨，我坐在考场上却一点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去做题，麻木的考完理综，一出考场陈渐清不知从哪又冒出来，拉着我问选择题第15道选的什么，我真的是没心情搭理他，只想自己静静，可是这个人真是一点眼色都不懂，一直跟在后面说个不停，到底我还是没能忍住，一转头朝他大声说：“陈渐清你能不能消停会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讨厌！”在那一瞬间，整个走廊上的人声都安静了，感觉大家的目光都朝这边汇聚过来，我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脸一红也忘了和陈渐清说声对不起就拔腿逃走了，真是狼狈…….

        那天的事，后来陈渐清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实在难受就请假回家了，当我回学校时，陈渐清依然是有说有笑的时不时来烦我，好像那件事没有发生一样，我倒是心里总感觉对他有点愧疚。没隔几天二模成绩就出来了，我在班上的排名直滑出前十，更不用说全校全市的了，公布成绩那几天，真的很灰暗，至少是我18年来有记忆的日子里尤为难熬的几天，除了自己心里的挫败和沮丧，还有来自老师的关心与责难，一天之内被各科老师叫去谈一次话，不断的被强调现在时期的关键，掉链子的不应该，还有来自父母的责问，来自班里同学的眼神审视……每个人都认为你必须得做好某件事，你就是不能出现一次失误，你就应该永远考高分，没有人去关心一下我到底怎么了，关心一下为什么这一次发挥这么失常，大家都只知道我应该考高分……那真是沮丧到家的几天，整个人的心情和状态都不好。那个周四的体育课，我以生理期为由借口逃过，一个人趴在黄昏没有开灯的空教室力，我自怨自艾的以为这真是和我现在的情景很对应呢，脑海里面是一团混乱的，突然，整个教室的灯都亮了，甚至有些刺眼，我眯起眼睛看见陈渐清从后门走了进来，手上掂着两瓶可乐朝我走了过来。他一个大跨步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一手叩开一罐可乐推到我面前，示意我喝，我往旁边移了移，说我不想喝，他定定的看着我一会，张口说：“振作点啊吴海瑞，考试前那个星期我就发现你不太对劲，考完试那天更加印证了我的想法，虽然我感觉的到你平时就不怎么待见我，但是那天你的态度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离高考越来越近，你的情绪变化很大呢，你不用去想那么多啊，你就做好你自己，不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分数考的高或者低，都是为了你自己的，不开心也不要憋在心里，讲出来会好受很多的，关于高考你就更别担心啦，你成绩那么好，要实在担心，马上我们学校不是有保送嘛，那我把名额让给你，不和你抢怎么样？”他一边说一边贱兮兮的看着我，被他这么一看，我意外的笑出声来，而且半天才止住，他笑眯眯的看着缓过劲来的我，把可乐往我面前一推说：“喝点可乐，不快乐喝可乐你就快乐啦！也颓废了这么几天啦，该回归正轨了，剩下的日子一起加油，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华大干一杯吧，嗯哼？”我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说和你共同目标了，那是我自己的目标，哼！一仰颈，一大口冰爽的可乐下肚，我想我又是以前那个吴海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