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拐了一个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小妍。
二胖说应该把她关起来,小宝问应该关在哪儿。二胖看看小宝又看看我,用手指在自己的大腿上抠了好一会,还是没想出来应该关在哪儿。
二胖一时气愤,忽地一下站起来说:“那我们就揍她一顿。” 说着用右手握成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的左掌。
小宝急忙拉住二胖说:“不好吧,老师说了不能欺负比自己年龄小的。对了,她还是个女生,老师说不能欺负女生。”
小妍扑闪着大眼睛一脸好奇地看了看我们三个人,开口问到:“你们要打谁啊?”
二胖气呼呼地转过头居高临下地对着小妍恶狠狠地说:“就是要揍你……” 吐沫星子都喷到了小妍脸上。
小妍嗤笑了一声,用两只小手抹了一下脸,一边也站起身来,迎着二胖不甘示弱地说:“你凭啥打我啊?”
二胖伸出两手一推,小妍一个屁墩儿又坐到了地上。我赶紧把二胖拽到身后,又看了小妍一眼。
小妍显然有点吃惊,瞪着一双大眼睛转向我,质问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到江边来抓蜗牛吗?”
的确是我把小妍从操场上骗出来的,过了那道月亮门,再走下百十个台阶就到了江边。江里有一种螺,有的同学们管叫它田螺,可是这又不是田里,怎么能叫田螺呢?我们就跟着另一些同学管它叫蜗牛。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东西好像的确应该叫田螺。
而此时正是中午,江边还有一些同学在玩儿。我们拐了小妍,不想让太多人看到,于是就在半路下了台阶,沿着一条土路走了一会儿。二胖一直喊热,于是我们四个人就在一棵大杨树的阴凉里坐了下来。
我们的原计划是想把小妍带得远一点,让二胖出出气。可是具体怎么出气呢,我们也没想好。
小妍又这么一问,我也没好气儿地说:“那下面不就是大江吗?要抓蜗牛你自己下去抓呗!”
小妍一听立刻急了,说道:“我妈说了不让我自己一个人上江边,是你说带我来我才来的,我妈说……”
二胖越听越气,隔着我用手指着小妍就开始骂道:“你妈你妈,你妈管得那么宽呢,什么都管。你妈最讨厌了……”
小妍立刻回嘴道:“你妈才讨厌呢……”
“你妈最讨厌!你妈最讨厌!你妈不让我抄作业,就打我手板;你妈说我上课玩橡皮,就把我橡皮顺窗户扔出去了;你妈还撕我作业本;你妈不让我爬树,就打我屁股,老疼了;我跑她就追我,跑了一圈操场,你妈是运动员啊?你瞅我这屁股……” 二胖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起身就用屁股对着我和小妍,就要脱裤子。
我使劲拍了一下二胖的屁股,让他把屁股挪远点。小宝在一旁早哈哈大笑起来。小妍吓得一缩脖子,又两手捂着嘴也笑了起来。
小妍的妈妈是我们老师,厉害得不得了,我们背后都给她起外号,叫“辣椒水”。小妍比我们小两岁,才上三年级。
二胖一看大家都在笑,脸立刻涨红起来,似乎还不解气,继续机关枪似的说起来:“你妈最讨厌!你妈说明天让我妈来,肯定是想让我妈再揍我一顿,我妈要是和我爸再一说,我爸就得踢死我!你妈就会告状,告状精!告状静!”
小妍一听,也开启了回骂模式:“你妈最讨厌,你妈都不给你做裤衩。我妈说你裤子刮坏了直接露屁股了。丢人,丢人。我回家告诉我妈不让她给你做裤衩了。”
二胖一听,登时愣住,吃惊地问了一句:“什么?你妈给我做裤衩?”
还没等小妍回答,小宝已经坏笑着向二胖逼近过来,要扒二胖的裤子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穿裤衩。
我一边分开二胖和小宝,一边对小妍说:“你妈怎么管的那么宽呢,还管人拉屎放屁穿不穿裤衩呢……”
小妍看着我,似乎又想起抓蜗牛的事,于是一边央求着我一边拽着我就要往江边走。
此时的我突然心里有点紧张,我们把小妍骗出来,她妈要是知道了不还得骂我们啊,这一会回去怎么办呢?
我看着小妍,抓着她的胳膊,假装凶恶地说:“一会儿回去,你就说是你非要和我们一起来的,要不我就不带你去抓蜗牛了。”
小妍是个死心眼,非要实话实说。我一着急,手下一用力使劲捏了小妍的胳膊几下。
小妍这才似乎有点怕了,开始喊疼。
二胖听到小妍喊疼立刻扯了我一下,让我松手。我没松,看着二胖说:"一会儿回去她要实话实说告咱们状呢,怎么办?"
小妍还是不肯答应替我们说谎,我撒开手,气得抬腿就招呼二胖和小宝一起走,假装恶狠狠地告诉小妍不准跟着我们。
二胖说:“咱们多给她抓点蜗牛,她一高兴不就好了吗?”
我回头看看小妍又看看二胖,说:“你瞅她那死心眼的样儿,她能编明白瞎话吗?” 说着继续向前走着。二胖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又回身去拉上了小妍,一起跟上了我。
这时小宝指着路边一丛小树说:“你看,那是什么?” 我转头看时,小宝已经跳下土路奔着一棵树走去。
原来是一种野生的樱桃树,半米多高,但结出来的果子却比家里的樱桃好吃多了。其实后来我也始终没搞明白它到底是不是叫大樱桃,还是叫其他名字的果子,但确实很好吃。
我们找了半天,虽然有好几棵树,但估计都被别人摘光了,最后我们只摘到五个大樱桃。
小妍凑过来好奇地张望着。小宝把五个樱桃放在小妍手心里,问道:“你见过这个没?大樱桃,可好吃了。”
我立刻对小妍说道:“就是给你看看啊!”
小妍欢喜地看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把果子还回到小宝手里。小宝疑惑地看看小妍,又转头看看我,我俩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小宝拿出两个樱桃放在小妍手里,说:“他逗你呢!我们既然带你出来玩,就得有福同享啊!” 说着又递给我和二胖一人一个。
小小年纪的我们,在这个炎热的中午,吃上一颗新奇的果子就足以开心半天了。
那天我们还抓了很多蜗牛,但这个东西似乎也没什么用,一般也就是拿回教室或家里养几天再拿回江边来,放回水里。
第二天,小妍又来找我们,让我们和她一起去放蜗牛,小小蜗牛就这样被我们抓了放、放了抓。
清凉的江水浸着腿脚,我们又兴奋地打起了水仗。没几下,就见二胖一边往岸边跑一边暴喝了一声:“你弄湿我裤衩了!”
小妍站在岸边,两只小手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是某天晚上我做的一个梦,在梦里我变成了一个小男孩,这件事也不是我经历过的。只有那些蜗牛是我们真的抓过、养过、放过的……
童年的回忆,很开心,但平时似乎从未想起,只有在梦里才会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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