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无知当纯洁,把愚昧当德行,把偏见当原则。
是谁谋杀了房思琪?
我下楼拿作文给李老师改。他掏出来,我被逼到涂在墙上。
老师说了九个字:不行的话,嘴巴可以吧?
我说了五个字:不行,我不会。
他就塞进来。
那感觉像溺水。
可以说话之后,我对老师说:对不起。
有一种功课做不好的感觉。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都是你的错,你太美了”
“当然要借口,不要借口,我和你这些,就活不下去了,不是么?”
“你现在是曹衣带水,我就是吴带当风”
“我在爱情,是怀才不遇”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1
26岁的台湾美女才女作家林奕含写了一本书《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听起来美好的名字,却不是一个美丽的故事。故事主人公房思琪从13岁-18岁,在长达5年的时间里被自己的补习老师李国华诱奸。13岁那年,补习老师对她说:“我爱你,我喜欢你”他将XX强行塞进房思琪的嘴里。
他说:“这是老师爱你的方式,你懂么”
那一天,房思琪被强暴了。
她试着向父母求助:“我们的家教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性教育”
妈妈说:“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的人”
房思琪只能强迫自己爱上自己的老师。她一面冷冷鄙视着这所谓的爱,一面继续合理化他们的关系,不断告诉自己,老师是爱自己的,好能说服自己继续活下去。然而,房思琪还是在18岁的时候疯了。和她同样被诱奸的,还有晓琦,还有很多她也不知道名字的女孩。如果这只是个故事,该有多好。我们还可以继续假装生活在一个童话的世界,假装现实中没有这样凌冽的伤害,可是现实往往比小说更残忍。
在这本书出版后的第二个月,2017年4月27日,林奕含自杀了。而在此之前,她已经试图三次自杀,未遂。因为房思琪、晓琪...还有幸运逃过劫难的怡婷,都是她。她讲的不是一个故事,是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经历,是缠绕了她短暂的一生的噩梦,而这个噩梦让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这个噩梦也摧毁了她的一生。她没有死在18岁,死在了26岁,或者其实她已经永远停留在了自己的13岁。
而那个诱奸林奕含的补教名师陈星,在台南地检署113天侦办后,8月22日,“因侵害部分证据不足,且轻生与林奕含的病情有关”,而做出不起诉处分。
林奕含在自杀前几天接受采访时说:有人说过一句话,集中营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屠杀,但我要说,不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是房思琪式的强暴。
是的,因为它发生过,正在发生,甚至未来还会不停地发生。
2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出版,林奕含自杀,越来越多的姑娘开始站出来指认强奸(对14岁以下未成年人实行的诱奸也是强奸)或诱奸。并不是这些人胆子越来越大,而是很多人刚刚恍然不悟---我TM当年是被侵犯了。
是的,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比强奸更可怕的侵犯,叫诱奸。
台湾电影《不能说的夏天》也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而来的。女主角白白23岁,刚刚考入台东大学音乐学院,后来,她遇到了摧毁她青春的人,音乐教授李仁昉。在指挥台上,他是从容儒雅,被所有学生敬仰和信服的李教授。但他却利用白白对他的信任,在办公室将她强暴。白白不是个例,毕业的学姐,未曾毕业的同学,被教授染指的人一直在增加。
白白在沉默中患上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多次试图自杀。同时,她也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对侵犯她的老师,她以为自己爱上了他。
教授为了洗脱罪名,在法庭上说是白白勾引她的;连自己的亲妈都说:是不是你去勾引老师的,我为什么会生下你这样的女儿,你为什么这么不要脸。白白的手机被充斥着脏话的短信塞满。她选择了自杀。
影片的最后,直到白白再度割腕,李教授因病去世,才有受害女生站出来揭露教授的罪行。
这是很多校园,职场性侵、诱奸案件的真实写照。
可是很多人,在那个当下,却意识不到自己被侵犯了。如果说单纯的强奸你还可以将那个恶人告上法庭,绳之以法。诱奸却往往让受害者沉溺在道德审判的边缘无法自拔。
房思琪式的强暴,是日光之下不得昭雪的漫长蹂躏。
3
在知乎上看到几个关于性侵和诱奸的真实故事。
●那个男人是我的一个远房叔叔,是我舅奶奶的儿子,住在离舅奶奶家有点远的地方,我小时候会因为家里的一些矛盾去舅奶奶家住。每天早上吃早饭的时间,都是我负责去叫叔叔吃饭,那个时候,叔叔就会让我和他做个游戏,他在上面我在下面,我根本不理解那是干什么。
●小时候被自己亲哥、邻居家男孩、两个表哥,还有一个表弟性侵过,我记得很清楚,但当时并不懂这些,年纪太小了。除了邻居家男孩,别的没有进入。
直到19岁,我认识了一个男人,脱光了我的衣服,我都不知道他要干嘛,脑海里一片空白,连哄带骗的,我也不会反抗。直到去年看到某报社实习生被诱奸,我才明白当初应该和她一样的情况。现在我也结婚生子了,只是看到姐姐的女儿就很担忧,总是和姐姐说要重视对女儿的保护,我也庆幸自己生的不是女儿。
●小学时,曾经被班主任猥亵,整天害怕上学,害怕见到他,然而还是逃不过。在别的同学看来,班主任很偏向我,但是我却没有办法告诉他们,我到底经历了什么。想过转学,可我知道凭我家当时的情况根本转不了学,我爸妈又觉得班主任很关心我,我也不敢跟他们说。整整两年半,班主任调离工作的时候,我没去送他,觉得终于松了一口气,同学们还骂我无情。
●小学有一个语文老师,40到50岁吧,年纪有些大了。他喜欢体罚学生,对男生常常把手伸进裤裆,刚开始是摸大腿,后来开始捏大腿,开始捏性器官。那时候不懂,只觉得是体罚学生的一种方式,现在想起来,作呕。
●我从小被送到外地,寄养在姨夫家,就是那个曾经被我当做父亲的男人,侵犯了我,我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干净。也许,这就是我无法真正爱上异性的理由吧。
看完这些故事,内心很震惊,中国的性教育究竟是匮乏到什么程度?可是,又何止是她们,我自己也是直到高中毕业,一个已经早婚的闺蜜给我看性教育片,我才有了人生意义上第一次“性教育”。在此之前,我亦是一个“性盲”。
4
蔡宜文在为《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作序时曾说:任何关于性的暴力,都是整个社会一起完成的。
有些施暴者是我们看得见的,有些施暴者却往往披着伪善的外衣,他们平时可能是我们身边儒雅风趣的老师,亲爱的叔叔舅舅姨夫,可能是熟悉的邻居.........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中描写老师的心理活动这样写道:"他发现社会对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自己的错,连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如果我们非要撕开爱的面纱而奔向丑陋的背后,那就是赤裸裸的社会性谋杀。是我们的无知,助长了这样的事情不断的发生,是我们的禁忌,让施暴者一次次在禁忌圈中自由游走。
而很多这样的灾难都是由于性教育的缺失而造成的。
在大部分中国社会传统的认知里,“性”一件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很多家长也羞于和自己的孩子谈关于性的问题,中国式的教育里,卫生生理课很多都是一笔带过。甚至更有甚者觉得性是肮脏的,房思琪,或者说林奕含的妈妈,白白的妈妈,在女儿求助的时候,都扮演了一个间接施暴者的角色,她们羞于谈性,甚至认为自己的女儿是“轻贱”。
我们羞于谈性,不敢谈性,不许谈性。
你认为性教育太早?你认为孩子可以无师自通?可是那些侵犯者,从来没有嫌你的孩子太小。
5
我看过知乎里有个问题:你觉得中国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什么?
网友的回答是:将性看作是可耻的,但是还是能够繁衍后代。
在《与神对话》里,有关于对性做的完美诠释:性,本是人生美好的发生。由于人类的掩掩藏藏,才会滋生出无数伤害。
在性教育上,柴静有句话说的特别好:我们把无知当纯洁,把愚昧当德行,把偏见当原则。
除了性教育的缺失,还有无知、愚昧和偏见,将那些受害者推向了深渊。
人们无知的谩骂和羞辱,社会的有色眼镜、偏见;甚至身边最亲的人的不理解。那都可能是压倒她们生命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毕竟这个世界,不是每个人都是奥普拉。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坚强。
林奕含在书的后记里说:文学是最徒劳的,且是最滑稽的徒劳。写这么多,我不能拯救任何人,甚至不能拯救自己。这么多年,我写这么多,我还不如拿把刀冲进去,杀了他,真的。
我无法假装这个世界没有小女孩被伤害,我无法假装不知道那些施暴者依然衣冠楚楚的活着。我无法假装那些以爱之名的诱奸是爱情。无法假装那些道德的绑架是爱护。
我能做的,只是写下来。
请你接替我,让更多的人看到。
Ps:花了很久看完《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因为这样优美的文字,却有着毁灭性的创伤。愿人间再无房思琪,愿房思琪式的强暴再无处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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