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不要吆喝!”孙伯让听见臭蛋大声嚷嚷,担心惊动村里其他人,连忙制止。
臭蛋不明白干爸为什么要把可以放他日思夜想的露天电影的人捆在椅子上不能动弹,并且这个家伙像个小娃娃儿尿裤子了。于是问道:“干爸,你捆着他干什么嘞?”
“他有罪!”
“什么罪?”
“见不得人的罪!”
“什么是见不得人的罪?”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滚回家去。哦,对了,要记住了,不许把秦放映员尿裤子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如果你告诉其他人,小心我撕烂你的嘴。以后甭想让我带你玩,买好吃的给你吃。”
“你说让我来看露天电影了,没看我不走!你不会放,让他放给我看,看完露天电影我再回家。”臭蛋耍起了泼皮无赖。
“谁说我不会放了?我这就放给你看。”孙伯让大声说的时候拉上窗帘,两层,外面是红的,里面是黑色。
瞬间,屋内黑了下来,白墙上光秃秃的。
孙伯让重新开始放映,可是白墙上就是不出人影。臭蛋偷偷地溜到秦山原身边,忍着一股骚气,将秦山原松了绑,小声对他说:“伯伯,我干爸不会放露天电影,你去教他放给我看,好不好?”
秦山原被松了绑,浑身酸痛,疲惫不堪,精神恍惚,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否则剩下半条老命就没有了。
他有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还有幸福圆满的家,这是他引以为荣的资本和底气。老婆虽然没有外面的野花鲜艳美丽,却也是里外好手。老婆就一点不好,总是不放心他,整天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生怕他与哪个女人粘上了。结婚这些年,他是有贼心没有贼胆啊,真是委屈了自己那倔强而勇猛无敌的老二了。这次出门,老婆竟然只给了他100元,他一直没有舍得花。他想着到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怀怀旧,他可以带很多东西回家的。如今竟然落得个如此的狼狈相,还不如刚入村看到的落汤鸡。老婆要是知道他咋成了这般模样,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名堂来。他辛辛苦苦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好名声真的就付诸东流了,晚年也将在别人唾弃的眼神中艰难地渡过,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不管如何,他一定要想办法脱身,安全回去,以后再也不敢到这些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怀旧了,他们都太他妈的野蛮了。
此时秦山原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了大门口,正准备拉开门离开,臭蛋呼呼跑上去拉着秦山原的上衣襟不放松,大声叫嚷道:“秦伯伯你不要走,你还没有放露天电影给我看呢。”
孙伯让这才发现秦山原要逃,他也不去追。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对着秦山原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然后,又有气没力地对臭蛋说:“让他走,干爸放给你看。”
臭蛋松开手,秦山原迈出大门,头也不敢抬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快快躲起来。
出门向左是远离开扎下的方向,正好有一条小路。他逃命一般一瘸一拐地狂奔起来。
前方一阵喧闹。他看到一群人提着东西,有说有笑地朝孙伯让家里走去。秦山原内心五味杂陈,本来是可以……如今……
秦山原看到路边一片熟悉的老树林,每颗树四周都围了一圈玉米秸秆,内部是空的,刚好可以藏身。他想都没想,一头钻到他最熟悉的最大一颗老树下秸秆窝内。
“秦老师以前就喜欢吃咱们家院子里的寿桃,今年结得不多,只剩下七个,挑了三个最好看的送给他吃。”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满面喜色边走边说。
“这是我们家的番薯,臭蛋最喜欢吃了,我也挑了直挺挺的模样俊俏的,送给秦老师尝尝……”
……
秦山原泪流满面。
整个白天,这里人来人往,他愣是没有找到离开的机会。加上一夜没有休息好,不知不觉躺在秸秆窝里蜷缩起来像一条狗一样呼呼大睡。
到了晚上,外面很黑,路上行人极少。秦山原这才小心翼翼地扒开玉米秸秆,左右张望确认没有人的情况下,缓慢爬出来。秦山原正在摘身上的草,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肥皂香味。身后站着一个人,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提着一个竹篮,竹篮内装满了东西。
“秦老师,还记得我吗?”
“秀秀……”
“亏你还记得我。”林秀秀带着哭腔接着说,“这是一身衣服,不知道是否合你的意,篮子里还有我亲手做的你喜欢吃的饭菜,最底下还有二百元钱。”
林秀秀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秀秀……”
秦山原跪向林秀秀,磕了一个头。然后,转向扎下,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泥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流淌着,奔腾着,伴随声声忏悔回荡在扎下的夜空,穿越过去、当下和将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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