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路上,忽见一树树粉得可爱白得耀眼的花映入眼帘。噢,是暑绮花(学名木槿)开了。
童年的那些美好的回忆便又荡过悠悠岁月飘荡过来。
不知多少个初夏的静静的午后,我和弟弟来到住在姥姥村子东头的四姥姥家,刚一进门,四姥姥便踮着小脚笑容满面地喊:"霞霞强强来了(我和弟弟小名),你俩吃点什么呀?"我望着堂屋窗前那棵怒放的暑绮花轻声地说:"我吃花"。此花是木本,长得比人高,叶子心形,叶边锯齿状,很是茂密。每年端午前后开放,或粉或白,花单瓣,靠近花心地方是大红色,花蕊淡黄,摸起来油油地,如涂了腊一般,娇美怜人。老家的房前屋后,总有人家栽种,给简朴的院落增添了多少生机芬芳。整朵花除花蕊外皆能吃,嚼到嘴里粘粘甜甜的,丝丝入扣,沁人心脾。在那个食物匮乏的年代,村子里的孩子们都喜欢拿它当零食吃。
可弟弟却仰着脸狡黠地说:"我除了烧乌子(乌贼)什么也不吃!"四姥姥听了脸上便忍不住乐开了花:"好好好,马上给你烧。"
于是,惦着三寸金莲的她,颤微微地踩上凳子,取下悬在梁间的干货篮子,挑两个大大的放炉火上烤将起来。几分钟后,咸咸的鲜鲜的香香的味儿便直往鼻孔里钻,把围在炉火旁的我和弟弟馋得直咽口水!我俩忍不住伸手翻弄着已卷成一团的乌贼,待彻底熟透后,便迫不急待地从炉火上取下放桌子上摔打掉糊硬的碎屑,也顾不得烫手,边用嘴吹着,边撕成细长条,塞进嘴里,美美地大嚼起来,此时的暑绮花便成小菜了。
等我和弟弟大快朵颐后,四姥姥已扯下了柳树的枝条做好了柳哨和柳环(抗战剧中八路军戴的那种)。随后,轻快悠扬的哨音便飞出小院,小伙伴们便闻声赶来,任嘻嘻闹闹的无忧无虑的光阴慢慢流淌⋯⋯
那个年代,家长的春天,海里捕捞的乌贼虽然比较多,但干乌收购价很高,大伙都舍不得吃,大伙儿都晒干压平,指望卖个好价钱贴补家用。可四姥姥为什么对我和弟弟如此慷慨呢?如此心疼宝贝我们呢?
后来,妈妈告诉我们:四姥姥小时候,是童养媳嫁过来的,过门儿时才虚岁十五。婆婆对她刻薄严厉,她每天都要像成年人一样既要干地里农活,回到家还要推磨掐对。我们这里的女人都很能吃苦,海边的男人要出海打鱼,农活儿都是女人干。以致累得不长个。后来因为连生了俩闺女,更是雪上加霜,在生下女儿第二天,婆婆就让她推磨,也不给没有催乳的汤饭,孩子无奶水可吃,饿得整天嗷嗷哭叫。我姥姥当时和她家住一院子(她与我姥爷家并非一族,她们家是借住我姥爷的房子),怕大人孩子饿坏了,便在家做了催乳的汤饭,偷偷把她叫到家里,她就躲在门后狼吞虎咽。就这样,在善良的姥姥地偷偷照料下,奶水下来了,她的孩子们也一天天长大了。以后的日子里,每每提起这些,四姥姥回回泪水涟涟⋯⋯
光阴荏苒,春秋更迭,我慈爱的姥姥已去世三十多年了,疼爱我们的四姥姥也于几年前离开了我们。今天,眼前美丽的暑绮花却依然令我温暖,让我感念,教我在漫漫人生路上更坚韧地活着,认真地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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