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原创作品,首发:知乎,ID:静月听风,文责自负)
我时常梦见一条小河,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仿佛生命的脐带,从村头一直连到村尾,滋润干渴的大地,喂养成长的禾苗;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河底布满大大小小彩色的石头,轻轻搬开石头就能看到游来游去的小鱼。这似梦非梦的小河,是我童年清晰的记忆。
我记得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我家门前就有这么一条小河。在每年的七八月份,河里总是流淌着清清的溪水。水也不多,深处能够漫过我的小腿,浅处刚好没过我的脚背。沟边长满了碧绿的青草,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无论是水,还是花,对于我来说都充满了无限的诱惑力。
那时,土地刚刚下放到户,为了一家六口能够吃饱肚子,父亲和母亲每天都起早贪黑,面朝黄土背朝天,年复一年辛辛苦苦地在田地里劳作。晚上我要是睡得早一点,几天都有可能看不到父母的影子。妹妹还小,只有一岁多,爷爷奶奶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妹妹的身上,我感觉自己好像成了家里多余的存在。所以,门前的那条小河,成了我童年最好的陪伴。
妈妈是远近闻名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能人,心灵手巧的她不仅养猪喂鸡种庄稼是一把好手,做衣服、做鞋子、描花、绣花、做大厨也无所不能。在天天赤脚的同龄人眼中,那些极其奢侈的小布鞋,我和妹妹却从来没有缺少过。
但遗憾的是,布鞋沾水后烂得似乎很快。妈妈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农活,晚上回来还得做针线活,给我们缝衣服、做鞋子。爱玩水的我,老把鞋子弄湿,可没少让妈妈操心。
看着每天忙里忙外的妈妈总是那么辛苦,我索性像其他孩子一样不再穿鞋,这样玩水就方便多了。可是不知道是我生来就不适合赤脚,还是太过于倒霉。每次光着脚出去玩,不是被刺伤,就是被玻璃划伤,甚至连小石子也会莫名其妙地在脚底留下累累伤痕。
有一天,不知道谁把碎玻璃扔到了沟里,只顾捉小鱼的我,一不小心双脚踩到了琉璃渣上,当我一步一个血印地哭着回家,把正在喂猪的妈妈给吓坏了。妈妈看着我血淋淋的双脚,心疼地流着眼泪说:“傻孩子,鞋破了我还可以再做给你,脚破了妈妈可帮你疼不了,以后别打赤脚出去了。”
第二天,妈妈没有去干活,说是要去赶集。第一次听到赶集这个词,我还不知道赶集是怎么一回事,只当妈妈也是像去干农活那样,要很晚才回来。因为脚痛,我没有去沟里玩,而是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前的大石头上,玩自己前几天从沟里捡回来的小石子时。
感觉没玩多久就听到妈妈唤我的乳名,抬头一看,妈妈居然回来了。背上背了满满一背箩东西,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
“爱木,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妈妈笑咪咪地看着我说。
我扔下手中的石子,连忙跑到妈妈跟前。只见妈妈从袋子里拿出一双粉红色的小凉鞋给我。“穿上,试试,看会不会磨脚。”
我跑回门前的大石头上坐下,脱掉脚上的小布鞋,穿上妈妈给我买的新凉鞋。粉粉的凉鞋冰冰凉凉地柔软地贴着我的肌肤,和我粉粉的小脚正好吻合。
“以后要玩水就穿凉鞋去,凉鞋不怕水淹,而且干得快,不会捂脚。”妈妈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说。
“知道了,妈妈。”也许是凉鞋的冰凉有着治愈能力,或者是因为高兴而忘记了脚的疼痛。我开心地在地上蹦蹦跳跳,转起了圈,鞋上两只粉白相间的小蝴蝶,随着我脚步的移动一上一下地扇动起来,仿佛活了一般,带着我快乐的心情一起飞翔。
妈妈是个极聪明能干,又时尚,又有超前意识的人。她每次都能在街上淘到与众不同的东西。我成了我们队上第一个穿凉鞋的孩子。那些与我同龄的孩子,看到我不脱鞋就可以冲到水沟里去玩,甭提有多羡慕了!
自那以后,我的脚再也没有在水沟里受过伤。妈妈还给我找了一个玻璃瓶,每天去沟里抓到小鱼后,我便以最快的速度把它们送到瓶中,看着它们在玻璃瓶里快活地游来游去,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条游在水里的快活的小鱼。
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懂事的我,知道父母早出晚归的辛苦,更心疼妈妈挑灯做针线活的劳累,学习之余便帮着妈妈做一些家务,挑水、做饭、喂猪、喂鸡、打猪草等等。再也没有时间到处乱跑,也没有时间再去那条小河里捞鱼摸虾、捡好看的彩色石头、捞碧绿的青苔、摘漂亮的小花。
时光匆匆,岁月如梭,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妈妈静静地在天上看着我,再也不能给我买漂亮的小凉鞋。我的家乡,也因为一年胜过一年的干旱,很多河流都断流了。火辣辣的太阳蒸干了河底的最后一滴水,沙土掩埋时光脚印的同时,也慢慢填满了曾经流水的小河。那条清澈见底、搬开石头就能捞鱼摸虾的小河,静静地流淌在心灵的深处,成为我童年抹不去的记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