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去怕活不久
一个信号从没跟别人讲过的青藏线上的故事。
那天凌晨三点藏族大哥的车载我们逃票去了海拔4700多的纳木错，坐在纳木错旁的山上看日出，我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太阳升起，真美，当然也很冷。
出当雄一路搭了好多藏族大叔大哥的面包车，中午的时候我们搭上两个四川大叔的皮卡，两个大叔是退休出来旅行的，笑呵呵的让我们四个挤在后排，有的坐总比徒步的好，在颠簸中四个人都累得睡着了。再然后因为收费站的缘故我们被丢在离收费站差不多两公里的地方，太阳很晒。我们走到了收费站，意图在收费站拦车，当然好多车都搭不上人了，有点苦恼。我厚着脸皮去问了去那曲的豪华大巴，幸福来得太快，然后我们就在一车人异样的眼光下坐上了免费的大巴。
这已经是赛马节前夕了，要不是赶行程，我是一定要在那曲呆两天看藏北最大的节日赛马节的，远远望去那边的山坡上成群的牛马，离城区不很远有一块搭起好多帐篷的地方我猜是赛马会场，远远的望了望，车继续在走。
那曲也算是藏北最大的城市了，却也不过从这头到那头二十多分钟的样子，没有熙熙攘攘的人流，却多是并不多做停留的汽车在路边小店吃饭。
下午五点到了那曲，据说车站附近的饭店比较坑就往北走一段才挑了间小店打算吃过晚饭再搭车去安多。
那是一个只有一间很浅的门面，靠墙两边各摆两张方桌的小店，一切都显得很破旧。
店里只有一个人在忙活着，一位五十岁样子的阿姨，一眼望去就是饱经沧桑的感觉，进门只见她忙着为我们沏茶，操着浓重川音问我们吃点什么，很是亲切。
这整条街都没见到厕所，我和豆豆只好丢下包让黄叔叔他俩点菜，我们去那个从两端进去居然通着的不分男女的兵站厕所解决问题，兵站很空旷。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阿姨正边做饭边跟他俩聊天，那曲冬天天太冷不能装自来水管道，用水全靠人家用车拉来，定量的，所以他们用水都很节俭。阿姨说她最喜欢有知识的人，多希望儿女能读大学，了了她的心愿。我们只好硬着头皮应着，心里满是愧疚。
菜上齐了，阿姨又回身去了隔间，拿出一小碟腌菜，“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亲戚来的时候从老家带来的，只是平时不怎么舍得吃...”我们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阿姨是重庆人，她的川味有点重，说的话我们不能完全听懂，后来我们四个总结到一块儿才明白了大概。
二十多年前，夫妻两人离开家乡，四处打拼，终于攒下一笔钱做生意，世事艰辛哪有那么好成功，于是赔得一塌糊涂，丈夫倍受打击，从此萎靡不振。他们上有公婆，下有一双儿女，迫于生计，阿姨开了这家小店，勉力维持家庭运转。虽然一家老小全靠她一人操持，却也并不受公婆待见，多受难为。
说到这里，阿姨哽咽，不禁声泪俱下。
丈夫整日游手好闲，从不过问插手店里的事情，对儿女也不管不问，每日不过酗酒，睡觉，喝醉了就打他们娘仨。
阿姨又低了一个声调，指了指隔间，又转悲为笑。
儿子前年高中毕业去当了兵，听说过一段就能转士官，以后就是部队的人了，也谈了女朋友，挺不错的样子。女儿嫁了人，还行。
说到这里，阿姨给我们去加第三盆免费的米饭，“你们尽管吃，还有的是。”
豆豆问，阿姨出来这么多年都没想过回去么。阿姨神情一顿，声音更加沙哑。
打算再过几年就回老家去，现在还不行，儿子当兵转士官要花钱，娶媳妇要花钱，老人家治病要花钱。等过几年赚够了这些钱就回家，好多年没回去了，听人说家里的变化好大，好多老人都不在了...
末了又说，肯定要回去的，只是听我们这老人们说，内地人来高原太久，再回去内地怕活不久。
结了帐，告别了阿姨。
搭车去安多。
满脑子都是那句“内地人来高原太久，再回去怕活不久”。
2013.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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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2013-12-18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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