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我稍微磨蹭点,街道上不仅是人头攒动,车水马龙,要挤上车还真得加足马力,但根本没有可能往中间靠拢,我只得站在车门旁边诚惶诚恐。

但庆幸的是,车门旁边只有我一人,我一人而已。我个子比较小,我身体比较轻,我在方方正正的一小块空间里,感到非常欢欣,因为我有着一平方米的静心。
彼时,我耳朵里正塞着耳机,樊登老师浑厚而又温柔的声音,一直频率缓和地震动着我的鼓膜,他讲到“一个小小的付出”,让我们试着每一天做一件小小的、有意识的慈爱举动,或者是帮人按住电梯门;或是头脑清醒地专心听某人的讲话,甚至是简单却又诚恳地向他人说声“谢谢”,这些都是慈爱的小举措,能让自己寻得“一平方米的静心”。

低下头,看一看我站立的地方,从车厢下来,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凹陷,黄色色彩的地面, 本是警界线,但如果外界不出交通意外,在上班高峰期,在关键时刻,还是可以容纳乘客,也能够确保安全。 我一个人站在这一方块空间,没有人推来搡去,非常自在,也没有两边来人将我像夹心饼干一样包裹在中间,从而包裹得我浑身不自在。于是,空间对于我,显得空旷舒适,心情于我,自由自在。
我继续聆听樊登老师传授着“小慈爱”,如何为他人贡献爱。
这时,公车到了一个站。

从车厢中挤出几个神色匆忙的年轻人。我赶忙侧过身,往角落里靠,给他们腾出空间,他们则像泥鳅一样动作麻利地挤出来,一哧溜就滑出了门外。
一个、两个、三个,似乎再也没有“泥鳅”滑出来了,我调整站姿,正准备往中央靠,这时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老阿姨,步态艰难地挤了出来。
她穿着暗红颜色的老人服,两只手臂分别提了袋子,尽管车厢乘客已自觉给她腾出了通道,但看得出,她腿脚不灵,走路极其缓慢,可能带有腿疾。
我心里想:“亲爱的阿姨,为什么你们总是爱在上班的高峰期跟我们一起挤公交车呢?”

我不懂,但惠州的老人就是有这样一种风气,每天早晨必风雨无阻地陪着我们一起挤公交。可是满车形色匆忙的素不相识的年轻人,谁有精力去怜惜她又有谁有时间去照顾她呢?
她隔我很近了,再向前跨一步,就要接近我那“一平方米静心”的宝地了,这里安全,这里平稳,这里往上跨一步,就是平整安逸的车厢,再往外跨一步,就是宽敞的街道,那儿满街道都是暖暖的阳光。
我要用我的“小慈爱”帮助她,让她横跨这“一平方米静心”之地,来到街道,让她心情放松地迎接阳光。
我向她伸过手去,虽然我的手有点凉,但好在,它很有力量。
见我的手臂一伸出去,她心照不宣了,也伸出自己的手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腕。她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腕,好似一放松,她就有可能摔倒一般。我没有说话,因为,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抬起来看着我,只是看着地上自己一双脚。她很专注地往前移动,我也随着她的眼睛注意到了她的脚,原来左脚真是有疾病的,整个脚往内八,而且八得非常严重,几乎是垂直的状态。怪不得,她走路时步态艰难。这样的状态,在上下车的时候,是十分需要有人来搀扶来帮忙的。我干脆另外一条手臂也腾出来了,我将饭盒袋的口子往手臂上勒,直勒到上臂围上,这样前臂就能收放自如地去搀扶她。
我两只手都扶着她从车厢跨步下来,在有人搀扶的情况之下,她依然小心翼翼,可想而知,她一人出门,出门在外,行动不便,该有多么因难。跨越过了一平方米静心之地,我依然拉着她的手,我先从车上跳下来,然后,我以低居高的姿态,又将她牵引了下来。到了街道的平地,她小心慢慢地走路,幸许就没那么难了。
她没有回头看我,也没有说谢谢,也许她心里正着急着,要赶往一个地方。
我一跃,又跳了一平方米静心之地,这时,车飞速行驶到大桥北,倚着车门玻璃窗,射进了一方暖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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