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约

如果不是老姜电话通知你到杭州西子湖畔聚一聚你真的已经忘记你已经毕业10年。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老姜从厦门驱车回陕西你已经把毕业散伙饭上的10年之约忘得干干净净，那时你们212宿舍一行6人在毕业散伙饭上喝的酩酊大醉，在回酒店的路上你们踉踉跄跄的相互搀扶着，语不着调的唱着：送战友踏征程……

老姜醉眼婆娑的依在路灯的灯柱上说，你们等一下我有个建议要宣布，没等你们听没听到老姜继续说，我们约定十年之后，以我们212宿舍为单位在聚一次咋样？你们好好好的附和着也不确定是否都听清楚。老姜最后强调：孙子不来！

孙子不来！

孙子不来！

孙子不来！

孙子不来！

孙子不来！

回应的五声孙子不来响彻在2008年6月午夜的夜空中，振聋发聩！

之后，你们被命运的大手推向社会，星星般撒落在人间的每一个角落，第一年你们在QQ宿舍群里每天聊得热火朝天讲述着身边的新鲜事。第二年你们有一句没一句聊天，第三年群里鲜有人说话，似乎已经找不到什么话题，第四年群里偶尔会弹出一条链接礼貌性的打个招呼，第五年你们已经很少 登录QQ然后都在使用微信。第六年，第七年，第八年，第九年，第十年你已经不能流畅的念出宿舍其他五人的全名。

岁月是把杀猪刀，钝刀割肉，刀刀未毙命可刀刀都带血，10年有的平淡无奇依然保留着那份赤子之心，10年有的人已经飞黄腾达变得媚俗和市侩，10年有人结婚生子变得成熟和稳重，10年有的人孑然一身仍在追求生命的真谛，10年有人已经撒手人寰列位仙班……

记得聚会那天是2018年的2月21号，农历的大年初六你上班的第一天，上班的第一天就请假显得对工作不真诚，你管不了这么多，定了下午两点从上海到杭州的火车，跟老板打个招呼扬长而去，老板在办公室里捶足顿胸大骂：老慎你他妈的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回来写张辞职单抓紧滚蛋，看到你就呼呼来气。刚走出办公室的大门老板微信过来了：路上注意安全，晚上少喝点酒，注意身体，明天早点回来，明天下午开完启动会我们也聚餐哦，要不要把我的车开去撑撑场面？

好一个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两面三刀的官僚狗，你这辈子也许都学不会，所以你从小到大做过最大的干部就是小组长！走入社会你会发现在学校担任干部的一帮人，他们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也能很快进入领导层，不是他们多优秀而是他们更喜欢推敲人心。

你以为你的老板没有拿住你七寸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候你母亲？其实是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在尽情表演。你的老板不止一次在私下里告诉你，你是自己人。自己人问候一下自己人的母亲又有什么关系呢？妈的！还不是在玩抽一鞭子给个枣的把戏。

选择在杭州碰面的原因：一，杭州有个闻名遐迩的西湖美景，流传着一个美丽的神话传说。二，大学的另一个室友也在杭州工作。我舟车劳顿赶去杭州也体现我是一个乐于为别人着想容易迁就别人的绝世暖男（实为上海松江真的没有一处能够让人静下心来安心喝茶的去处，二来大山在杭州以尽地主之谊的名义敲大山竹杠，因为你们中间也就大山月薪过万嘛。捂脸）

G20峰会之后，杭州作为一个二线城市在被各国元首翻牌后扬眉吐气大有欲与一线城市试比高的架势逼宫北上广。房价像吃了进口伟哥------又硬又坚挺。大山在2016年房价即将发力之前在杭州入手一套100平两房，房价从八千窜到四万多从此大山入百万富翁的行列，这是大山这几年感到最不可思议和最得意的事情。故此你们抵达杭州后第一件事就是受大山真诚邀请去参观他那100平毛坯交付的大两房。回想自己当初在2010年房价在2000时因首付差2万而放弃后，近几年房价如脱缰野马一骑绝尘，困顿之下你入行房地产行业切身体会一下这房价到底怎么啦?

老姜并非是专程来赴十年之约，十年之约，十年之约不过是青春里一句浪漫的玩笑，那时的你们谁有能料到今日相见恰好十年。老姜携妻带子一家四口春节去舟山姐姐家拜年，顺道经过想起十年之约找个借口，十年说长很长说短只是一瞬间，记得刚毕业两年为能和老姜看大漠落日，为了他家里珍藏的两瓶汾酒，你曾打飞的从昆明到咸阳转火车到榆林，你晚上11点出站，老姜已等候在车站用力拥抱后热泪盈眶。

翌日驱车北上，看塞外落日，看古长城遗址，站在镇北台的城楼上极目远眺，漫漫黄沙，沧海桑田。不觉悲从中来，人如浮萍，不知归期。

老姜毕业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帮衬父母的生意。然后结婚生子，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那年你不远万里纵越整个中国去找老姜喝酒时，她的老婆已经是怀着8个月的身孕，腆着肚子忙里忙外招待我这个远到而来老同学。

转眼八年大宝已经八岁，二宝也快周岁。你和大山面面相觑一股浪子的酸楚涌上心头。

读书时属老姜幼稚，大户人家的孩子整天无忧无虑。转眼八年过去老姜鬓角花白，眼神口气一副老气横秋，端的一副大人模样。我妈妈跟我说过：一个男人如果没有结婚没有女人的照顾和培养永远都是个孩子，即使年龄再大最多只是个老男孩。

妈的！你还以为你心态年轻呢？原来身边缺个女人。怪不得你周围人总是和你说，老慎这几年没怎么变，你还以为你保养好。

杭州的名片应该是西湖，虽然下雨夜色阑珊，你们还是执意要到西湖边上走一走，大山常年待在杭州，在大山的带领下你们轻车熟路到达西湖边，走西湖畔的石子路上，老姜怀里抱着二宝领着大宝，不时拉一下老婆提醒小心脚下。满脸的父爱，满眼的柔情。让我大惑不解的是十年前那个满脸稚气笑起来没肝没肺的浪荡少年如今已经俨然化做超级奶爸，侠骨柔情也许这是一份对家庭的责任。

游罢西湖！驱车赶往酒店，安排好老姜老婆和孩子。你们三人相顾一笑走出酒店，披着夜色找寻十年前无数个把酒言欢的夜晚。霎时间时光倒流你们三个人眼中流露出少年的微笑。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相互勾着彼此的脖子在夜色的掩护下唱着：苦涩的沙吹疼脸庞的感觉……犹如十年前，你们结伴去网吧通宵，结伴去撸串，为喜欢的女孩子打群架虽铩羽而归但虽败犹荣的不羁一笑。不同的是当初的六人如今只是三人。

大年初六的杭州多数店面还未营业，最后七拐八拐找到一家麻辣串的铺子。你用手指敲敲柜台问服务员店里有啤酒吗，得到肯定回答后说先来三箱，吓得服务员瞪大眼睛确认三遍后方才递过来菜单。店铺刚开张菜品不多每种各点一串！故友相聚不讲排场，回顾当初你和老姜五根羊肉串二十六瓶啤酒能喝一宿。眼下还是颇为丰盛。

嘭！嘭！嘭！……礼炮般开瓶声中，你们一瓶敬往事，一瓶敬自己，一瓶敬未来，一瓶敬苍天，一瓶敬大地，一瓶……

须臾间一箱结束，这时服务员才把下酒菜传来。看着满桌的空瓶子惊悚的说：三位哥哥我们店铺11点才打烊，慢慢喝没关系！

不打紧，照这速度11点能结束也不错。

服务员转过脸去，迅速离开，途中明显看到她的脚崴了一下。

酒过三巡，你点上一支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些年每个人身上都发生了很多事情，他不愿意说你也不必要问，问你也不一定会回答。然后一瓶一瓶的灌酒。后来你们罗列一下宿舍的六个人，因为其他人真的想不起。

你们三个之外还有三个，赵勇，老贾，小觅。赵勇后来的几年和班里的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众说纷纭但是你们还是希望他一切尽好，老贾在2014年饮酒过度撒手人寰，留下父母终日以泪洗面。那时的你在山东被功名利禄所累。不能赶去甘肃送老友一程，每每想起你都羞愧难当，说到这里老姜和大山也低下头拿起酒瓶一饮而尽。眼眶湿润，不是难过而是因为羞愧。

大山联系上了小觅，视屏通话。当小觅在看到画面中同时出现你们三张脸时，兴奋的上蹦乱跳。妈的，妈的你们在哪里！聚会不喊我！你们妈的……妈的！小觅骂着骂着哭了。擦着眼泪让你们在杭州等他，他订最早的一班飞机赶过来。当时的场景搞得你们三个大男人鼻子酸酸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小觅我们宿舍六个人中年龄最小，深的你们其他五人宠爱。小觅家中独子，家境殷实。独得父母宠爱。心地单纯善良又感性。

小觅情绪稳定后，让我们暂停一下，一会小觅气喘吁吁搬过来一箱勇闯天涯，对着我们点燃一支烟说：你们每人喝几瓶了我这边补齐再喝！老姜做出一个V 手势，意思两瓶其实你们每人已经四瓶下肚。小觅对着镜头连竖两瓶最后一口呛的面红耳赤。这时房门被打开一个面容姣好，年轻美貌的姑娘走进小觅的房间瞪着小觅：大半夜的你诈尸啊，鬼哭狼嚎什么？

你管劳资地，劳资今晚要大嘴一厂（大醉一场），你今晚去楼上睡去！小觅对着镜头和我们解释：你们的弟妹，你们的弟妹。边说边拉着他媳妇的胳膊：快过来给我三个哥哥问声好！小媳妇对着镜头招招手说：你们好，不要喝太晚哦。转头离开和小觅说上楼睡觉。妈的，住的是别墅喔。有人衣不遮体，有人肉林酒池！

你们三个不约而同的竖起大拇指！

时间久了可能我们都会怀念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怀念那些没有勾心斗角的日子，怀念那些喝酒就是喝酒而不是应酬的日子。

你们三个在服务员不耐烦的催促下喝下最后一瓶啤酒，走出门口。远处广场钟楼上时针和分针整合重合在12点的位置上。你们三个人相互勾着脖子在路灯下摇摇晃晃走出毫无规则的步伐。酒劲上了头天旋地转你说想到钱塘江边吹风。你们一拍即合！站在江堤上迎着江风，午夜的江风夹杂着冬天的尾巴，我们并排站着各怀心事。也许这就是长大，长大就是会把事情埋在心里不再愿意吐露，长大就是身在人潮之中却无比孤单。长大就是不会因为一件事开心很久也不会因为一件事伤心很久。我们已经不再是夕阳下荆江大提上奔跑的少年，怀揣这梦想，意气风发！

后来你们回到酒店，大山和你讲述他在和三个女同事同时恋爱，每天斡旋三个女人之间快乐无比。看着大山满脸的自豪感我疑惑万分，我们走着走着就忘记了爱情原有的样子，大山今天的所作所为你没有读懂是为了补偿大学时代的感情空白还是在掩盖他那段失败的婚姻。

窗外刚有一丝光亮，你架着疼痛欲裂的脑袋离开酒店，走进车水马龙的世界，人潮人海中，人是一叶孤独的舟。

最后你活成曾经最看不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