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霸王别姬》。
1
听说电影版的《霸王别姬》,程蝶衣在舞台上假戏真做,自杀而亡。
而故事原著中,段小楼与程蝶衣两个人凄凄婉婉,最后迟暮之年又重逢。
相比之下,死多容易,活着难得多。
死有了解脱,似乎更诠释了爱的凄丽与永恒。
活着必须承载岁月的风霜与变迁,还有那些爱恨与情仇。
2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注定伤痛一生,犹如程蝶衣。
一个不懂爱的人,注定孤寂到老,犹如段小楼。
程蝶衣说:这辈子就想当虞姬。
准确地讲,他只是想做段小楼的虞姬。
但是不可能,更何况段小楼也不想当霸王。
痛苦莫过于你爱上了对方,可是对方并不爱你,也不想爱你,更不会懂你。
3
蝶衣说,我结婚了,有了一个不错的爱人。
言下之意就是,这些年恩泽于现状,曾经所有的爱恨都已经过去,不怀念,不空徒伤悲。
以前两个人在一起时,面对程蝶衣的满腔赤爱,段小楼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不接受,不拒绝,更不点破。
如今两个人重逢,面对程蝶衣的刻意微言淡忘,段小楼却始终不愿蜻蜓点水而过,非要赤裸裸地细说一场。
这番细说恰好在浴池,两个芳华已褪的老人正赤裸裸地泡着澡。
此景如同此情,一切都是那么地赤裸裸,也是那么地难堪。
4
忆起文革期间两人互相揭露,小楼说:我从来没有看到你那么凶过。
蝶衣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也没有接话。
这一笑中,有难为情,有自嘲。
甚至有着蝶衣的自我安慰:小楼只是不知道自己爱他,所以小楼至今不明白,不明白他何以那样地凶悍。
表面看起来,最直接的原因不过是舞台上使用的一把剑。
但这把剑是程蝶衣屈辱自己得来的,在他的心里是作为爱的信物赠送给段小楼。
连情敌菊仙都能意识到:谁都可以鄙视这把剑,唯小楼不可以。
偏偏段小楼惹辱了这把剑。
于是,情不复,爱不再,散的散,死的死。
本是虚张假意的揭露突然就演变成了真正的血腥伤害。
爱情是多么敏感脆弱,能使人柔情得失去自我,更能让人伤心得癫狂凶悍。
5
段小楼又请求:希望蝶衣能帮忙把菊仙的骨灰带回香港。
蝶衣心中黯然感叹:恨不能在听到这句话之前一头淹死在浴池里。
他不仅不想回答,而且根本听都不想听下去。
这种伤感失落比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已经过了耳顺之年的蝶衣再也不愿意在小楼面前表现出来。
菊仙是段小楼的妻子,但更是蝶衣的情敌。
或许段小楼觉得几十年过去了,人情旧事肯定都可以一笑而过。
但,总有些爱刻骨铭心,深藏于心底,不再波涛汹涌,却也没能放下。
程蝶衣依然会痛。
这一刻的蝶衣应该很想要逃吧,逃至天涯海角,但愿整个世界可以就此安静下来,他不想听下去。
6
可是,段小楼聒噪个没完,继续道:我和菊仙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请你不要怪我。
也许小楼很想在有生之年亲口向蝶衣道歉。
对此程蝶衣的内心活动是这么描述的“他是知道的!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这一个阴险毒辣的人,在这关头,抬抬手就过去了的关头,他把心一横,让一切都揭露了。像那些老干部的万千感慨;“革命革了几十年,一切回到解放前!”
这段用了“阴险毒辣”四个字,相当愤怒至极。
在这之前蝶衣还能这样想:小楼并不知道他的爱,即便对自己诸多伤害,纯属无心,也不怨责他。
可如今,自欺欺人都不可能了。
7
被爱的总是有肆无恐。
连最后的道歉仿佛也是为了自求心安。
一声致歉犹如一朝梦醒。
原来你不仅未曾在乎过我,还一直佯装不知地享受着我的爱,甚至置若罔闻地消遣着我的爱。
不再期待,不再想起,不再哭泣。
你已经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爱你那么久,为何过完了这一生,你才发现当初你对我不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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