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龙秀
幽静的阿治曼港湾,一向平静如镜,风起的时候,无论潮起潮落,都看不到汹涌的惊涛骇浪。海水冲击在岸边的礁石上,激起高高的浪花,哗哗啦啦的冲起,又哗哗啦啦的落下。这涛声是大海跳动的脉搏,从故乡的黄海之滨奔腾到我脚下的波斯湾,一声声撞击在心底,。
清澈的大海,像巨型的金鱼缸,海水里透出亮晶晶的白色沙滩,沙滩是形色各异的贝壳组成,贝壳微小而圆滑,如同被人工打磨过,脚踩上去,没有被扎痛感。仿佛,我就是那鱼缸里自在逍遥的金鱼,在美丽清亮的鱼缸里游荡,碰触。
晚风轻拂,送来一阵阵清新的凉爽,我面朝大海,静坐在阑珊的夜色中。突然,一颗流星从眼前划过,陨落在大海深处。一股悠悠的乡愁缱绻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我的心,也随着那颗流星,滑落到对岸的故乡。
阿联酋的风景美到窒息,不同的风土人情,不同的建筑风格,让人痴迷,让人陶醉。当想家的时候,四处走走,会缓解些许心里的惆怅。而常年流连于此,景色再美,却找不到乡音乡情,看不到故乡特有的景象,一种失落感就会蜂拥而至。俗话说得好:金家银家不如自己的破家。这里再好,它永远不属于我,我的家在太阳升起的东方,我的家在中国。
一轮明月高耸在天空,似探照灯般照在脸上,那是妈妈无声的叮咛。如不是和她阴阳相隔,此刻,她一定也在月色下默念着我的乳名,心疼的盼着我早日归去。如今,只能在梦里,看见她带着浅淡的微笑,留下模糊的轮廓,就匆匆而去,生怕惊扰到我。我双手合璧对着苍穹,希望故乡的家人一切安好!远在西海岸的我,默默为他们祈祷。
“姑姑来啊!快下来!”突然,叔伯侄女的喊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海水中,他们在无忧无虑的玩耍,嬉戏。我不由得对他们产生了几分慕意。年轻真好,无论离家多远,他们除了工作就是吃喝玩乐,不知道什么叫乡愁,更没有过多的牵挂和惦念。
阿联酋是伊斯兰教国家,女人社会地位低,很多方面受到束缚和制约,特别是晚间九点以后,在没有任何人陪同的情况下,不允许女人孤身在外闲逛,如被警察发现,不容分说就被他们拉上警车,直接送回家。
整个阿治曼,就我们这个公司女人最多。总公司是外国人,全部是黑人,唯分公司一百来号员工都是我们中国人。刚来时,分公司里也就监工、厨师、翻译四个男人。为了便于对女员工的管理,男人都被安住在公司外。平时上下班大门紧锁,除了周五可以出去,晚上七点前必须回来,平时不许踏出公司半步,每时每刻都受到保安的监管。这样的管理,对于我们来自治安稳定,人身有足够自由的中国人来说,极不适应。封建礼教国家的人,思想保守不开化,不按照公司规定就是大逆不道。如有特殊情况想出去,要费一番劲去解释,更甭说出去玩。
我们中国人聪明,工作能力强,有主观思想,有人格尊严,不能接受外来的某种无理打压或奴役般的约束。相比那些被教会洗过脑的落后国家人来说要难管得多。所以,期满后员工不想留,老板不想续。后来,这里和总公司一样,都引进伊斯兰教国家的人来。分公司就渐渐被印度,斯里兰卡,尼泊尔,孟加拉等国家的男孩所淹没。
来此一年多,自从监工因罢工事件提前回国后,女工一批批走得所剩无几,公司也没刚开始管理严,工作不再那么紧张和劳累,每天晚上都提前几个小时就下班。刚来时,监工要的是飞人的速度,每天都要补班到深夜一两点,两三点,甚至是通宵,第二天早上八点照常上班。即便想出去,也累得不知道东西南北,哪还有精神出去玩,有一点点时间都想躺床上歇一会。没想到,工作一下子轻松下来,反而觉得睡不着了。所以,那些闲不住的人,就想出去转转溜溜,找点乐子,让时间过得快些。
分公司地处阿治曼工业区,属于建筑简易的平房,围墙不高。不知何时起,车间后墙角处,被掘开一个破口。站到倒掉的墙坯上,即可轻易的爬出去,无需走大门口,去找保安多费口舌的纠缠。偷偷的去,偷偷的回,神不知鬼不觉。这缺口破损处,棱角已被磨得平滑,明人一看就知道常年有人从这里进进出出。这是管理者没察觉,还是他们有私心故意装没看见,谁都不知道,也没人关心这些外紧内松,可以放任自流的破事。
看侄女她们熟练的从这里爬出去,我心开花了,并不由自主的想恶笑一把,瞬间哼唱起肖斯塔科维奇第七交响《列宁格勒》(电影地道战鬼子进村那一段),为她们爬墙助兴。这画面,似乎又带我回到了过去,想想年少时,也干过不少不入流的事。谁没年轻过?谁没叛逆过?谁没爬过树、翻过墙、偷过瓜、摸过鱼?
在这里,日常要工作十几个小时,与家人相隔千山万水,不到期满,见面都难。生活辛苦又单调,长期还被限制自由,跟坐牢没什么区别。年轻人有热血也有冲动,不愿意任其摆布,你有政策,我有对策,也属人之常情。
我不会游泳,除了周末带着本子和笔去逛超级市场,多和老外语言交流学点英语,其他时间从不出来。虽说有一颗年轻搏动的心,但因个性传统,把名誉看的比生命还重,到哪都比较正统,安静。喜欢入乡随俗,愿意遵约地方的繁文缛节,强迫自己要理智,要守规矩。
今天,侄女她们硬把我拉出来。在她的呼喊下,我放下所有,走进大海的怀抱,酣畅淋漓的享受一回阿治曼美丽的夜晚,把一肚子的愁肠抛入海底。
我平躺着漂仰在海面,徜徉在波光粼粼的浪花中,让波涛推着身体向前漂移。突然,一浪冲来把我打翻在水肚,被苦涩的海水呛到了,我立即翻身站起,摸掉满头满脸的海水,吐净嘴里的苦涩,又继续漂。就这样一次次漂移,又一次次被冲翻,一种特别的刺激感,让我低沉的心渐渐兴奋起来。
生活又何尝不是这样,如冲浪一样跌宕起伏的飘摇。无论翻倒多少次,都必须努力站起来,顶住压力,提起精神,从头再来,在逆境中,渐渐激发出顽强的斗志。人的坚强和勇气,就是从这样的大风大浪中历练出来。
这里的夜色很撩人,漫步于奢华的街景霓虹处,一缕联翩的胡想,像奔流的波涛一阵阵往思绪里涌动,让你想来一场风花雪月的宣泄,醉一回灯红酒绿的酣然。而置身于这富的冒油的国度,却有一种像漂泊在陌生街头的流浪汉,没着没落。
如是在国内,想家的时候,坐上高铁几个小时即可到达,一泄心里的苦闷。而远在异国他乡,还得按照公司合同办事,只能期满归返。憋闷时间久了,乡愁像决堤的洪潮,汹涌澎湃。无论走进任何美景里,只要一个人静下来,那颗流浪的心,就会无处安放。
作者简介
陈福荣,笔名龙秀,连云港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会员,连云港市散文学会副秘书长,连云港市诗歌学会副秘书长,西部散文学会秘书长,《江河文学》诗流诗刊学会副会长,《中华文苑》执行主编,《文学百花苑》杂志副主编,,中国诗歌在线上海频道执行主编等。《欢乐中国年》入选中国文字著作权编著的《祖国万岁——名家笔下的爱国情怀》一书,有多篇作品在全国征文大赛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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