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汪老的《人间有味》,眼前仿佛摆放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就着书中清新淡雅的文字,想象着美食或酸或辣或甜或咸的滋味,脑中便不时涌起有关食堂的记忆。
初识食堂,大概是上二年级。
那时,爸爸一人在丰城矿务局上班,我们姐弟仨跟着母亲留守在农村,一家人相隔两地,村子在河东,矿区在河西,两处相隔八十里地,来回一趟,中途又得转车,很不方便,平时除了单位放假,爸爸并不常回家。
我是家里的独子,自然得到爸爸的偏爱多一点,每逢暑假,爸爸总会带我到矿上小住,有了这样的经历,每当我读到《平凡世界》中孙少平的矿上生活,便感到特别亲切。
在我眼中,煤矿工人上班确实很辛苦,一身洁净下到矿井,返回地面,除了能看清一双眨巴眨巴的眼睛,浑身乌黑难以辨认,但矿区的生活却是丰富多彩的,九十年代初,农村外出打工还不时兴,村人下地干活,上山砍柴,依然是最主要的农活,村中伙伴,玩乐的游戏虽多,可活动的场所,也仅仅局限于空旷的场院,附近的山野,而此时的矿区,却是别样的图景,电影院,阅览室,球场,菜市场,一应俱全,游戏机,台球,自来水,更是让我这农村娃大开眼界。
爸爸居住在工人宿舍楼,两人一间,平时不开火,一日三餐吃食堂,食堂位于宿舍楼的斜对面,是一座平顶面积阔大的石砖房,临近饭点,我们在宿舍便能闻到饭菜飘散的香味,自带碗筷和爸爸一起上食堂吃饭,是一天最幸福的时候。
食堂大门开在房子的东南角,进门,宽敞的室内摆放着一排排长方形的的桌凳,正北面墙上开着四个硕大的拱形窗口,透过窗口,瓷砖铺贴的台面上,一眼便瞧见一盆盆炒好的各色菜品,看得人眼花缭乱,最为撩人的,当是近距离闻着扑面而来的香味,生在农村,长在农村,青菜,萝卜头见的多,哪受得了这阵势的诱惑,何况还是一个小孩?一顿指点后,爸爸也总能满足我的要求,消解我肚中的馋虫,也助长了我心底的小秘密,希望爸爸千万不要急着把我送回家,好让我在矿上多待几天,但这样的想法,终究是图劳,爸爸一放假,我便随着他回到老家,食堂的美味,又只有等到来年的暑假来品味。
上师范后,远离亲人,有时大半年,也难得回一次家,驻校居寝,一日三餐均在食堂解决,有生以来,这可以算得上是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吃食堂”。
当年学校分别设有学生食堂、教工食堂,学生食堂离寝室近,而教工食堂就处工教学楼的后面,但平时并不对学生开放,直到师范三年级,学校似乎放松了对教工食堂的管制,默许学生可以到教工食堂进餐。
我呢,自然对教工食堂青睐有加,不只是因为距离近,最主要是教工食堂饭菜品质,是学生食堂无法比拟的,当然,菜品的价格,相对来说稍微有点贵。但小孩子嘛,美味当前,谁不想尝个鲜?
时过境迁,转眼二十几年,坦率地说,师范三年,书上学到的知识,现在差不多都还给了老师,唯独教工食堂的肉包子,还有几位工勤人员,我始终忘不了。
这几位工勤人员,从外表上看,很有特点,一个胖,一个瘦,一个眼眯,一个腿瘸,背地里,我们学生戏称他们为“四大金刚”,胖子脾气好,对谁都随和,瘦子声音大,眯眼较冷淡,瘸腿凭心情,也不知是我弱不惊风的样子惹人怜惜,还是我嘴甜赢人欢心,几位工勤人员对我很好,每次打饭,总会得到他们的关照。
有一回,下午去食堂打饭,饭点已过,饭有,菜无,他们几位恰巧在小间叼酒,胖子招呼我“到咯里恰忽子”,当时真有些受宠若惊,印象最深其中有一盘红辣椒炒牛娃,味道好斩!
前些年回师范玩,特意去看了一下教工食堂,很遗憾,人去楼空,满满的失落,只有我懂!我们习惯于把曾经就读过的学校,称之为母校,有了这些经历,我发现,值得留恋回味的母校,多半弥漫着母亲般的温情与美好!
当老师了,每年还时不时出入各类食堂,食堂里菜品的味道如何,现在的我并不刻意在乎,于我而言,吃得健康才是最关键。可久远记忆中,食堂留与我的人间情味,始终萦绕在我心怀,不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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