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命运重重地掴了一耳光,我直接坐进轮椅,旋即躺平,被推进手术室。还好,只是一个微创小手术。
术后,到观察室接受24小时监察。胳膊上绑着袖带,定时接受仪器自动测压。观察室里十多个床位,十多个患者,十多个家属。夜幕降临,这里喧闹。头顶炽白的灯光,刺人眼目,燠热的空气凝固了一般,病人的申诉,家属错落的应答。不胜其烦。我的长发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沤馊了的感觉,制动的身体,隐痛的伤口,一旁侍立的小心翼翼的陌生护工,心生隔膜。我的情绪沉入谷底,我试图打捞它,奋力地打捞。怎么才能“心远地自偏”呢,我试图逃离现实,估且来趟精神迁徙,迁往我喜爱的地方,迁往我喜爱的时光,就八月的黄昏吧,短暂却美好,向晚的风也有了秋的况味,透着不着痕迹的清凉。就后花园的那片绿草地吧,阳光穿过树隙投入金黄的光影,深绿的草地上有了一片狭长的明澄的亮色,让人忍不住追逐的变幻的余晖。草地的边缘围着高高的秋英,各色简笔画似的小花扶摇其上,在那儿,群鸟埋伏,众蝶恋花。人闲草地阔。只一会儿,我就被带回现实,胳膊上的袖带再次饱胀。再次,再次的,我精神出逃:哪句话能拯救此刻的我?我细心搜索,在心灵的每个角落。是“一切是最好的安排”吗?不,我宁可不要这样的安排,就算它被命名“最好”,眼下,我尚不能感悟到它好在哪里?来日方长,也许日后这场小小灾难能展现出它好的一面?祸兮,福之所倚!哪句话能抚慰我?是“此心安处是吾乡”吗?对,就是它了。也是森田的顺势疗法,我且把心安顿于当下。好吧,灯光,惨白吧,空气,闷热吧,人声,聒噪吧,脚步,杂沓吧。我且沉浸其中,体会其中……。渐渐地,我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清晨,天亮了,顶灰暗的24小时,over 了。
一切,一切都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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