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气味

（一）

我十二岁那年，姑姑没了。

姑姑当年才六十岁，她静静躺在那里，脸上盖着一张白纸。

院子里有一种奇怪的气味，淡淡的，有点异香，有点怪甜，却闻着有点难受。

那气味的来源，我到处找，不是棺漆，不是颜料，不是白布，也不在姑姑附近。

气味若有若无，飘飘忽忽，却真实存在。

我发现租来的白衣上，附着这种气味，但略微不一样，比空气中的气味更淡，还杂一些，没有空气中的纯。

是什么气味呢？

但没有人能嗅到这股气味，还不准我说。

（二）

十六岁那年，舅舅没了。

舅舅当年才四十出头，就英年早逝。

院子里也有类似的气味，奇异的香气，微甜，却使脑子沉重，但在舅舅身边却嗅不到。气味隐隐约约，若即若离。

奇怪的气味。

当然，我不会跟人说起，只自己默默地知道。

（三）

后来，我又经历过几位亲邻，不约而同地，每次会在院子里闻到这种气味。

无论生疏远近，皆能闻到。

但过后询问别人，没人说能闻到，看来是我的鼻子太敏感了。

我相信，这个气味不是幻觉，是真实的。

这气味只能用甜香形容，却又被大脑排斥，还会使人变的精神沉重，甚至想回避。

（四）

有一个老太太，常来我家，身子骨也不错。

一天，我嗅到我家院子里出现了这种气味，心情不由沉重压抑起来。

当天，婆婆回来就告诉我，这位老太太去世了，是夜里走的。

但根据以往经验，这气味不是应该在她的院子里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院子里，莫非这气味是专门冲我来的？

之前所有别人闻不到我能闻到的气味也是专门冲我来的？

如果不是专门冲我来，为何每次只有我一个人能闻到？

如果是专门冲我来，我就敢断定，那是灵魂的气味。

（五）

今天早上，我又闻到空气中出现了这种气味，只是很淡很淡，淡的一瞬即逝，却又真实存在过。

不由心中沉重了一下。

会是谁呢？

我走在路上，正好有两个清洁工在聊家常，她们谈话的内容是有个人昨晚去世了。

至于这个人是远是近，是男是女，多大岁数，我都没听见，因为我已走远。

说不定是个陌生的灵魂被我凑巧遇到了……

（六）

我相信，人是有灵魂的。

灵魂是气体，肉眼捕捉不到，手也触摸不到，但鼻子能够嗅到。

至于灵魂为什么只让我嗅到，我想可能是我太敏感的缘故。或者是我有包容之心，有一种由内至外的亲和力，导致任何一个人的灵魂都不惧怕我，也不避讳我。

要不就是灵魂把我当做同类，它们没有感觉到我的热度，以为我和他们一样仅仅是个灵魂，因为我的手常年是冰冷的。

凡触碰到我手的人都会被冰的跳起来，而这种冰冷，灵魂们却很欢迎。

灵魂是有生命的，也是有形体的，灵魂以一种更高级的方式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