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青い眼鏡》 原作者:野村胡堂 译编:浪的虛鳴
五
恰好在那时,在都银行的金库室的内部,发生了上文提及的事。
「那么,都准备好了,大家先往后退往后退。」
随着首领的一声令下,五六个歹徒立马退后四五米,把电筒光亮射向金库。水泥制成的牢固非常的密室里,有一个美人儿被五花大绑在这个至关重要的金库里头,她那充满怨恨的眼角似要裂开般地,直直盯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女人,已经没人救得了你,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们也不会对你如此无礼,正因为你知道大谷千寻的真正身份,才导致了你的不幸。这个金库很快就会被硝化炸药所引爆。只要点着导火索,你的肉体就和金库的大门一同炸个灰飞烟灭,听到了吗。」
被粗草绳绑着的半裸体女人的皮肉紧贴在冰冷的金库边上,像要冻僵似的,如暴露在寒风天之下那样颤栗不已。然而,女人的脸上丝毫没有露出屈服的神色。她面对面地、目不转睛地盯着首领戴在头上的面罩,两片朱唇里吐出如烈火一般的字句。
「你以为我是谁,应该猜不到吧。既然早晚也是死,那就在死之前告诉你一些事吧,为什么我会纠缠着你不放,为什么我会识破岛几太郎就是大谷千寻,我要好好地告诉你。」
女人的话音,弥漫在冷彻入骨的深夜空气里,响彻整个金库内外。面对死亡而无所畏惧的女人,究竟是可许人也,大谷千寻把面罩摘下,把手电筒的亮光直直照射向女人那涂着厚厚脂粉的面庞上,
「你不就是美容师村冈柳子吗,那又如何。」
「那我另外一个名字呢?」
「这种事鬼知道。」
「那我告诉你吧,我就是那个因为被你盗取了重要的机密文书、而在三年前饮恨自杀的外交官冈柳村雄的妻子秀子,村冈柳子这个名字,是我把亡夫的姓名文字拆分组合后所起的假名字,你没察觉到吧。虽然你不了解我,但我对你可是了解得一清二楚,你接近冈柳,并成为他不二的好朋友,然后盗走冈柳严密保管的机密文件,再把它以高价出售给反对党。我那责任心极强的丈夫,因此积郁成疾最后自杀身亡的事,想必当时正在潜藏的你也有所听闻,就算是你这种恶贼,在偶尔想起他自杀之时,晚上也会睡不好觉吧。其后我投身成为美容师去谋生,但无论怎样,也一心想要报仇雪恨,所以我只好身不由己地去精心打扮涂脂抹粉,一步步地去打听搜寻你喜欢的餐厅、咖啡厅等等,足足花了三年时间,终于让我找到了你。当我知道别人把我当成不守妇道的寡妇,而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的时候,我的内心一直在痛哭,我竟然做出这样的傻事。」
燃烧着怨恨的女人的眼里,潸然涌出了无法抹拭的泪水。
「要把你找出来,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过上天还是赐予了我足够的智慧,虽然不清楚你这么做的原因,但我从亡夫那听说过你时不时佩戴红色眼镜的事。于是我就依靠这条线索,流连在咖啡厅和繁华街里,花了三年时间,一个接一个地来回搜查个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三个月前,竟然让我知道你其实也戴红色眼镜,绿色眼镜虽然见过很多,但是红色眼镜几乎不怎么有人戴过,自那没过多久,我便找到了你肯定就是大谷千寻的不动铁证。」
充满着女人仇怨的话语,正源源不断地没完没了。大谷千寻那秀俊的脸庞上,粗如闪电般的青筋已然暴起。
「够了,送她上西天吧,别给这个女人留活口。」
「是。」
一个动身走出来的男人,对着戴着黑色面罩的首领行过一礼,正要去点燃埋伏在金库四周的炸药。
「慢着。」
「什么呀,死到临头了才开始害怕?」
「才不是,对死我毫不惧怕,赶赴黄泉陪伴我的丈夫就是我原本的愿望,把世人认定是泥泞般肮脏不堪的我那肉身和内心,能够如玉洁冰清地归还给我那逝去的丈夫,我恨不得早一点死。只不过,我还有那么一句话想要留给你们,约在一个小时前,我事先拜托了我那个如影随形暗中相助的妹妹,打了电话给警视厅的花房侦探。」
「什,什么。」
「事到如今,这家银行应该被警察队伍给重重包围住了。」
「别再胡扯了,你这个臭婊子。」
「呵呵呵,若觉得我在说谎,那就当我在说谎好了,要不你也可以打开窗户看一下。来吧,快来点着导火索引爆炸药,扭扭捏捏地在干嘛。」
决心赴死的冈柳秀子,闭起凄婉的双目,把胜似寒冰的自己的裸体紧紧倚靠在黑铁制金库大门。
「胡扯一通的臭婊子,最后的遗言就是这些废话吗,老子没兴趣跟你浪费时间,准备好了就送你一程,去死吧。」
与此同时,首领那打信号的手高高举起。
就在炸药的导火索被点燃之前,金库的大门从三个方向“刷”地打开,在几道汹涌的亮光洪流涌注进来的同时,还有数十把枪口齐齐一致对准的手枪。
「大谷千寻,你已经被逮捕了。」
连吃惊的时间都没有,就如雪崩一般杀进了一队警官,
「什么。」
轰鸣的枪声响起,金库顿时笼罩在硝烟之中,一时间双方开始贴身肉搏,敌我不分地扭打在一起,不一会儿,五十余名的警察官将那十数个凶恶盗贼,有如串连着佛珠一般地,在有如白昼的亮光之中让他们排成一列队伍。
在那过程之中,裁缝精细的西装被撕得稀烂、衣服各处都染上了鲜血的岛几太郎,即是所谓的恶贼首领大谷千寻,三番四次地在警察队伍里四处躲避游走之后,不一会,当他看到那副与文人宇佐美六郎不甚相像、秀俊慧敏的名侦探花房一郎的面容之时,他认命似地合上了双眼。
「喂,岛君。」
只有声音跟以前的宇佐美六郎一模一样的花房一郎,冒昧地向前走出几步,把他的手搭在双手被紧紧缚在身后的大谷千寻的肩头,
「这个游戏看来是我赢了。」
不带芥蒂地说了这句话之后,他侧着头斜视着对方的脸。
「就现在来说没错。」
大谷千寻虽然输了,但他仍然很轻松地这如斯回应。
「花房一郎的确捉住了大谷千寻哟,那么,你也该请大伙集体去国民剧场看演出了吧。」
「容易至极的事,不过,大谷千尋也有点大意了,看来真不能麻痹大意呀。」
大谷千寻不由得咬了咬牙关。花房一郎正要把这个懊恼万分的形相抛在身后欲转身离去,突然从他的背后传来,
「等一下花房。」
「什么事。」
「我还有一些话要跟你说。」
大谷千寻在开口说话。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不,我并不是在求你放过,我大谷千寻并非如此贪生怕死之人,我只想问你,你是如何得知今晚策划好的袭击。」
「多半是那个妇人告诉我的吧。」
手指指向的,是那一名在金库内的美女,那半裸的身体被缚在铁门上,暴露在有如白昼的亮光之下,也顾不上被数十百双眼睛盯着看的羞耻,最终出期不意地被救了下来、同时感到惊吓和喜悦的她像是失去了意识,有如盛开过后凋谢的大白牡丹一般倒卧在地上。
「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我也只是从她那得到了一点提示,另外就是那张剧场传单的背后,只要用红光照过,把信息读出来,那就万事皆知了。」
「没想到你连那一点都留意到了。」
「可不要小看我了。」
「那么我也没话可说了。」
「已经没有最后招数了吧――,大谷千寻,这么说吧,你也有点膨胀过头了,所谓盗亦有道。你就是太过于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了。把我花房一郎当作傻瓜般耍弄也罢了,可你还去嘲弄天地,蹂躏人间正道,你想想你这些所作所为,要到何时你才能登入极乐世界?当你感到自身有危险的时候,你就连帮你印刷暗号的熟人老板也杀害了,而且就想如此隐藏自己的形迹,可真谓大错特错。看吧,那被杀的印刷厂老板依照你的命令而印制出来的剧场传单,那背面的设计伎俩,恰好变成了把你引向最后命运的陷阱圈套。」
花房一郎的话异常尖锐激烈。沉默了一阵子的大谷千寻,此时缓缓地抬起了他的头。
「谢谢你花房侦探,但事到如今,我才明白这个道理已经太迟。说起来我还有最后一件事,也请帮我种下善根吧,就是被绑在那金库里的女人,估计连花房侦探你这样的人也没有察觉到吧,那个我一直认为她是自甘堕落如疯婆子的女人,直到今晚我才知道,她竟是世间罕有的贞洁女子。在这种寒冬天气之下,让她裸露着身体,把她丢在一边未免太可怜了,若她是个淫贱的寡妇,这样处置她还算合理,但对于贞洁女子来说,那种半身赤裸,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看不下去,请你赶快解开她的绳子为她取暖,这也是三年前从那个女人身边夺走她丈夫的我的一点点好意了。」
大谷千寻此等人物,也抬起了悲痛的面容,两眼不停地来回打量着花房一郎的脸、和躺在金库门前的美女。
「总算说句人话了。」
花房一郎马上跑到旁边,把半裸体的美女抱起来,急忙地把她身上的绳子切断,脱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替她穿在身上。
「呜嗯――」
传来一丝丝微弱的气息,那美丽动人的贞女,如在梦境中睁开了双眼,在明亮弥漫的光芒底下,环视着四周围那异样的光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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