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会弹琵琶这事,完全被赵太傅带歪了的。
储君的课业本来是时务策,方略,经义,梁律,策算,诗赋,礼仪等等几门。
被太子殿下打走的几位,都是教后面那几门的,尤其那个教礼仪,什么玩意儿!
而前面的时务策和方略那两门,是后来的反贼赵相,如今的赵太傅负责的。后来的陈老太傅大梁律解得最透,总是摇头晃脑地跟人讲,“水能载舟,亦可赛艇”。
“那什么,咳咳,陈老,孤对陆亦可的开船技术还是有所耳闻的,那年端午就数她那龙舟跑得最慢,她那样的赛不了艇。”
不过也不如赵太傅的时务和方略讲得好。他心里还蛮喜欢的,故而也听人说两句话,但也不全听。
然而年轻的太子一来就被这个赵太傅的玩死了。
赵太傅捋了捋耳畔的红缨,背着手阴笑,“都说太子聪颖,这样,微臣只问三个问题,要是答不上来,殿下就好好呆着听臣讲课吧?”
“您请。”
“您先等我酝酿酝酿。”
太子傻懵懵地就看着赵太傅对着自己施了一礼,捻须踱步,他脑子里就在想,这个人一会儿会问他什么高深的问题。要是考一些太偏的他可不懂。
正出神,然后赵太傅幽幽地就开口了。
第一个问题,“殿下是喜欢出宫吧?”
“是啊。”浪费了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那殿下对京都是很熟悉了吧……”
“当然。”虽然只出去了几回,但是好歹也跑了个遍,哪里有疾苦,哪里的街市要整改,他都一清二楚。不用说这个赵太傅又浪费一个。
“哦……这样,殿下可知道京都西市有个锦云坊,坊后有口古井?”
“……”李达康没去过,也没听过,不过大梁的习惯,凡是什么什么坊的,当然就是教坊了。也就是俗称的勾栏。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侍读沙瑞金,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跟他瞎笔划起来,还急得满头大汗,完全看不懂人要表达什么意思。
然后被太傅一个戒尺打回去,年幼的李达康就气了,脸也涨得通红,使劲拍了一下书案,指着赵太傅的鼻子就骂,“你个为老不尊的,知不知道孤还没成年?怎么……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沙瑞金差点没崩溃,只能扶额表示尴尬。
然后赵太傅一脸得逞的样子,“看来,太子殿下还是对京都不熟悉嘛?锦云坊不是教坊,是一个云迟商人在那开的乐坊。云迟人能歌善舞,犹善琵琶,云迟的琵琶与我大梁不同,大梁琵琶五弦,云迟琵琶四弦,音色且又不同,又别又一番风味……”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臣问的是,坊后的那口古井。殿下您想到哪儿去了?”
“总之啊,殿下您输了,就罚您去锦云坊学一首琵琶再来上微臣的课吧。臣累啦,得回家休息啦。”
“太傅大人您别走啊!您今天的课还没讲呢!”
赵太傅摆摆手,溜了溜了。
课是不用上了。不过李达康就觉得哪里不对。
像个木偶似的转过来看着趴在书案上的沙瑞金。
“咦?瑞金哥哥,你知道锦云坊啊?”
“你怎么知道的?你……去过?”
沙瑞金,“这个……这个么……这个锦云坊……在京都名气很大的,殿下您出宫那么多回,就一点没听路人们议论起过?”
“那也不能知道里面会有口什么古井啊?”
“这个,就真是赵太傅考您了。锦云坊后那口古井早就枯了,被填平之后也快十余年了。那时微臣都还很小,而殿下您都才刚出生没多久呢?”
“……”
自那之后一个多两个多月,李达康就没再见到赵太傅了。除了成天听陈老天天考自己梁律,梁典。就真的没有人来教自己了。关键是打死也没其他人敢再来了。
然后朝堂之上又被那个皇帝爹当着百官训了一顿,就差又没拉下去打板子了。上回的教训现在还疼着呢,记得可深。
怎么办,要人回来重新给自己上课。
皇帝跟赵太傅好好商量了一回,你觉得朕这个儿子,这么个音痴,去学那玩意儿真的能学会吗?
赵太傅有点忧愁,陛下,谁叫他把教琴棋诗画的老师都赶走了呢?好歹那也是个修身养性的东西,性子总还是要磨一磨。
太子殿下的性子磨的是很成功,不过,后来宫里暗暗流传着一个外号,魔李海。
当然太子殿下是不知道的。因为都被侍读沙一声不响地怼走完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