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反方向

 

老周这个人跟我的爱好差不多，也爱喝酒也爱写东西。我俩都不把自己写的东西叫文章或者叫作品，但都喜欢把东西写完了，像出门在外旅行把东西寄存火车站那样，把写的东西贴到朋友圈里。老周写的东西我看。我写的东西老周也看。老周和我看完彼此的东西，从不在朋友圈里互相点赞，更不像现在有些大群那样互相求赞，而是彼此微信语音私聊，有时干脆打电话交流下。

老周的老婆跟我老婆两个女人相处得很好。给我感觉是真好，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老公而爱屋及乌。老周说这俩老娘们脾气对路。老周老婆听了不大乐意，说老周这话说得难听，啥叫俩老娘们。老周乐了，说还没叫更难听的呢中国大妈。

有一次，两家人在一块吃饭，都没带孩子。说是两家人，其实是两家加一块的四个大人。

说起孩子，都一样感慨：

孩子长大了，都娶了媳妇，都有自己的媳妇替咱们做父母的经管着，轻易是不会跟咱们老天巴地人出来一块活动了。

老周说跟咱们出来干啥，话说不到一块，人家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话题。再说现在的年轻人在单位都很忙，好不容易回家休息下，哪有功夫出来陪咱们闲逛神聊？

老周的话，引得我一阵感慨：

真是这样，我们年轻的时候，除了家里生活条件艰苦吃住不好之外，单位里的工作压力没现在这么大。

老周老婆说，你咋不说那时候全国家家户户都那个生活条件，跟现在没法比呢。现在年轻人生活条件好是好了，工作上的压力也实实在在大了。有时候看孩子忙成那样，瞅着都心疼。咱们说老不老，都退休了，在家没啥大事，叫年轻人陪咱们干啥！

老周说老婆子说的是这么个理儿，真要到了走不动爬不动的时候，再看年轻人的吧。

昨天，遇见老周。

老周说他夜里起来写了点东西。写完了仍毫无睡意。毫无睡意也暗示自己得躺到床上去舒展一下身体。坐了大半宿了，坐着的感觉和躺着的感觉，躺着的感觉和舒展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想到了舒展这个意念，老周说就想到了儿子。

老周的儿子年初时候被单位派去西部某地包村扶贫。这活儿不好干。

我问老周咋不好干？老周寻思下，没说咋不好干，反正就又说了句不好干。我就没追问老周咋不好干，而是追问怎么想到了儿子。老周这才说，儿子有一天从村里回家往床上一躺伸个懒腰，起来跟老周说体会道：在床上不睡，伸个懒腰，舒展一下，也挺好的。

哦，舒展一下，这么个舒展……

我替老周和老周儿子想象一下，觉得是不错，就说不错。

老周说他写完东西到床上舒展了，还是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稀里糊涂地，却做了个梦。

我有很长时间不做梦了，距离最近的一次做梦还是在半年前。现在就羡慕老周说他做梦。

老周说自己最近老做梦老做梦。

以下就是老周说的梦里发生的事情。

老周在梦里去了趟县城，见到了三位同学，龚同学王同学李同学。前两位是女同学，最后这位才是男同学。

男同学叫老周不要总是来去匆匆，这次回县里一定多住两宿。两位女同学听了没啥反应。也不是两位女同学没反应，是两位女同学都在男同学家里的土炕上睡觉。老周来了，也没爬起来迎接，而是继续装睡。

说到这里，老周从梦里出来跟我说，这个梦叫他感觉不痛快了，心里有点堵。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在网上流传的那句话——

装睡的人你叫不醒。

同学咋一下子变成这样了呢？

尤其我那李同学睁着眼睛给我装，假装热情，叫我在县里多住两宿。都这屌样儿，我还能住吗！

大概睡眠不好的缘故，老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人显得很燥，好像连梦里梦外都不分了。

老周这屌样子，把我也感染了。我开始劝老周，你这不是做梦吗，梦是反方向，说明这仨同学对你还是有情有义呢。

∑(〟OОO)真…真的吗!?

老周听我这么说，就安静了些。

又趁机鼓动老周，这些日子在于家沟带得腻烦，你啥时候去县里不嫌坏事，我可以陪着你去。反正你说的这几个人我也熟悉。

老周说便宜都叫你占，跟你叨咕完了就是完了，就是去了。你还要真去呀。咱俩站这儿磨嘴皮子干啥，我知道个地儿，离这里不太远，走过去就行。别回家吃了，今晚在外喝点儿。

2018年12月11日星期二写在长春于家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