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的是自己衣裳吗（4）

你穿的是自己衣裳吗（4）

曹利君著

        曹利君  男 汉族 现居长春  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全民阅读协会理事。 1981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作品结集有《朋友风一样》等多部。曾经在吉林东部山区生活多年，在农村、学校、工业地质部门、城区街道和机关工作过。一个典型的东北老派男人，抱猫汉子，喜欢行走梦里梦外，讲述朋友们的故事。

就这么一件薄夹克衫，刘易总穿总穿，衣裳的颜色自然而然变淡了，不再像刚买来的时候那么光鲜了。

刘易对此似乎毫无感觉，或者说有点感觉，也是转瞬即逝。

手总在水里泡着，肉皮都会起皱。

何况衣裳总穿，就得总洗。洗的次数多了，这衣裳能不掉色吗？

时间长了，老婆觉得有提醒下刘易的必要，说道：

哎，干嘛总穿夹克衫呀？我给买那么多衣裳，把衣柜都塞满了。你自己看看，又不是没有替换的衣裳。

总穿一件衣裳好啊，你以为外面的人会同情你啊，会施舍给你，给你买一件啊。你现在有这样的人吗？没有，我相信你没有。也就是老婆我发贱，一件一件地，往家里给你拾分，给你打扮得像个人似地，叫你们机关那些人愿意看你羡慕你！

哦，我明白了，在外面听人家说穿夹克衫好看，你就信以为真，不舍得换了。

你呀，人家说什么都比我说的管用。

刘易的老婆故意把“人家”二字咬得特别重，听得刘易心里一沉！

刘易马上想到了机关里的女小刘。但是，刘易知道老婆不认识女小刘，也不知道两个人认过了刘姓本家，已经一口一个“本家哥哥”“本家妹妹”如此这般的兄妹相称。不过，刘易自己也来不及思索，为什么觉得老婆说的这个人家，会这么刺激自己呢？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听之任之，叫老婆这么敲山震虎，怀疑一切，尤其是敲打薄夹克衫这么一件无辜的衣裳。

于是，刘易跟老婆哈哈一笑，面不改色地，说道：

发现你现在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我咋奇怪了？

变得越来越叫我搞不懂了。

你是真不懂，还是懒得懂我？

不不不，哪儿的话呢，我是一直在努力地懂你。是你懒得理我，一个人深更半夜，猫在被窝里看手机，钻进那些鸡汤文里，把自己喝得肚子越来越大了。

刘易老婆听了，微微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息地说道：

鸡汤文扯远了。刘易你看我这肚子，又再渐长，再这么长下去，以前那些衣裳又不能穿了！

一场关于薄夹克衫引发的敏感话题，就这么被刘易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转移了，转移到这个话题的发起者刘易老婆的肚皮上。

第二天下班，刘易按时回家。老婆仍然像往常那样在厨房里忙活，不大一会儿，两菜一汤端上了餐桌，给刘易盛了一小碗二米干饭。自己捧着个空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汤。

这是个新情况。

刘易用筷子敲敲老婆的空碗边儿，说道：你咋不盛饭，只喝汤啊？喝汤还端，一小口一小口的，挺淑女啊！

老婆头也不抬，说道：

以后晚上，我不吃饭了，喝点汤打发下算啦。

再过段时间，汤也不喝了，吃点水果牛奶就行。

我得减肥。

今天回家，我把去年买的裙子试了试，勉强能拉上拉链。

再这么下去，这腰就得变成米桶了，连裙子也不能穿了。

我真羡慕你，刘易，咋吃不胖。这么瘦的夹克衫，穿在你身上也没变形。

刘易一听，三句话不离本行，老婆又来了，活该这薄夹克衫倒霉，被老婆盯上。

想归想，刘易坐在那里，若无其事地吃饭。

老婆放下喝汤用的羹匙，站起身来，走到衣架那里，顺手摘走刘易进门刚换下来的夹克衫，在怀里卷了一下，朝卫生间方向走去，边走边说道：

我吃完了，你自己吃吧。

我去把你这衣裳扔洗衣机里滚下。这回洗完了，再不许穿了，明天上班穿别的！

刘易坐在餐桌这边，虽没起身，但还是按耐不住地喊道：

你掏掏口袋，看看口袋里有什么东西没有，别把东西给洗了。

刘易说这话，就是解解心疑。

谁的心疑？

不是刘易自己的心疑，是老婆的心疑。

其实，刘易现在的习惯是从不往衣裳兜里揣东西，塞得鼓鼓囊囊不说，总这么揣东西，把衣裳就撑走形了。刘易的东西都放在随手拎的公文包里。

更年轻一些的时候，刘易买衣裳，总要提前提醒老婆买那种有口袋的衣裳。

口袋别太浅了，要深一些的。

能揣东西啊。

更年轻一些时候的老婆，似乎总也记不住刘易这些重要的提醒。每次买回来的衣裳总是因为口袋问题，引发一场茶杯里的风暴。

年轻一些时候的刘易，就愿意往衣裳口袋里塞东西，包括异性朋友寄来的信件。这样的疏忽，自然被老婆在洗衣裳时查获过。

现在的刘易早就不再犯这样幼稚低级的错误。

东西不往衣裳口袋里揣了，放到公文包里。刘易使用的这个公文包，有特制的密码锁。

啊啊，看得到的是风景。看不到的，才是经验。

果然，老婆听了刘易的招呼，有点下意识地把夹克衫边走边捏咕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地，说道：

你有宝贝也不往衣裳兜里揣呀。我还能捡到你的宝贝？

说着，还低下头，把手里的衣裳送到鼻子跟前闻了闻。

这一切，都被坐在餐桌这边伸长了脖颈的刘易看到了。（4）

2018/10/11写在长春于家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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