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在等人吗?”一旁的小童子问。
“等人,等不到了……”
“那为何不过桥呢?”童子笑道。话音刚落,潮平,桥出。
“你……您是接引之人?”
“对,你也可以叫我孟婆。”
“世人道,孟婆为老妪?怎……”
“世人虚妄,肉眼凡胎,不知我的真身。况且见过我的,都已喝了我碗里的汤,哪会记得我的容貌呢?皆是以讹传讹罢了。”
“姑娘莫不是心中还有牵挂,未曾放下?”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民国初年,大帅府顾将军七十大寿。
我随戏班一同为顾将军祝寿。
“半城烟沙,一抹风华,嗟叹……”
风轻雪花落,斜阳下,戏台下熙熙攘攘。人群里有一人出奇得安静,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我看得忘了唱词,多亏了柳如生在一旁提醒。我才结结巴巴地唱完。
一下台,便落得一身数落。
“青胭,你刚才在台上身体不舒服?为何……”
“没,没……”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我因为自己的不伶俐受过不少数落。
每次如生师兄总是第一个骂我,骂完我后又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他心疼我,我六岁那年父母双亡,没了依靠。如生把我带进了这个戏班子。从此吃的是天地百家饭,唱的却是王侯将相的儿女情长。
受不了这般苦,我晚上自己抹眼泪。如生不知怎的也都知道。晚上我睡不着的时候,他给我讲狐仙鬼怪,江湖武侠,风清月明,夜浅梦长,这些年便也这样过来了。
没过几年,戏班子里来了个省城的角儿,她叫沈眉。
粉黛丹唇,明眸皓齿。
尤其是那纤细的腰,修长的腿,让戏班的男人们一下就没了魂儿。
如生师兄的心思,也全部都放在了沈眉身上。
两人情投意合,整天如胶似漆。
如生师兄像换了一个人一样,那个腼腆的陕北汉子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
端茶倒水,沈眉的房间,每天都像在唱戏。
我只是远远地望着。
“如生师兄,上次的那个故事你还没讲完呢……”
我看着月光下好似如生师兄与沈眉的身影。
再睁开眼,却好像只是树的影子。
我顿了顿,您知道那种感觉吗?
就像是我一不留神,突然摔下了悬崖。我醒来时发现四周都是无尽的黑暗,无论我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就像是从前那样,如生师兄像一个影子一样,我怎么也找不到,抓不住了。
孟婆若有所思,“所以,你等的人,是他吗?”
“您听我继续讲吧。”
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打开窗户看月亮。
但免不了没有月亮的夜晚,每当这时,这个夜就变得特别难熬。
“窗户开着,不冷吗?”
“……这不是顾崇阳吗?”我上午唱戏时,与他四目相对。后来我听戏班的人说,这是顾将军的长子,前不久刚从南京回来。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嗫嚅着。
“不,不冷。”
……
那夜的月亮特别的圆,到了后半夜还落了雪。我披着顾崇阳的大衣,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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