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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拾一 | 来源:发表于2020-01-05 20:48 被阅读0次

        张老板是我高中时的好朋友,叫他张老板是因为他有钱,我们一致认为他以后是要当老板的。那是六年前的事情,那时我读大二,张老板喜欢上一个小学妹,那是在他母亲朋友的聚会上,张老板见到小学妹,然后喜欢上她。

        长得真可爱,张老板如是说。

        于是为了张老板那一见钟情的单恋,我和好友王安决定做一回僚机,在暑假的一个周末,计划了一场郊游,地点选在王安的老家峡门镇水库,水库由一座高高的水坝围起,供县上很多人的饮用,坝外是一片树林,由水库的水滋养。正值夏天,树木林立,水库清凉,适合午后的闲情惬意。

        小学妹如张老板所说,可爱,可爱且机灵,一副讨人欢喜的样子,见到我们都亲切的叫一声哥哥,张老板自然坐在了她的身边。我们的计划开始,游戏是真心话大冒险。

        王安说,既然玩就要放开一点,真心话问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撒谎,大冒险说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扭捏。

        小学妹说,好。

        好,小学妹还小,单纯,容易上当,我和王安相视一笑。

        当然,如果小学妹输了,我们有计划让她和张老板产生一些亲密行为。可让小学妹输,我们事先计划不到,这就是要付出代价的地方,代价是我输了,选大冒险,在小溪里做了十个俯卧撑,上衣和头发都湿了,代价是王安输了,还选大冒险,将我抱起,公主抱,十个深蹲,还拍了照,好像都是我不划算。

        终于小学妹输了,自己选了大冒险,倒是也配合。

        “好,这样吧,亲一下你左边的人”,王安说。

        小学妹左边自然是张老板。这话说完,小学妹害羞了,有一点扭捏,又怕会扫了我们的兴,鼓起勇气,猛转头朝张老板的脸亲了过去,张老板倒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闪躲,脸上的镜框撞在小学妹的眼角,张老板心疼了好一阵。

        太阳快要落到水库另一边的时候,我们开车往回走。小学妹睡着了,头随着车的摇摆一下一下撞在车窗上,她皱皱眉,醒了,又睡过去。身后伸来一只手,轻轻支着她摇晃的脑袋,张老板就这样支着小学妹摇晃的脑袋一路回了家。

        一年前,天津,三月的寒风不减,吹着夜晚的海河一浪一浪的发抖,我和小学妹站在海河边,看远处的天津眼闪闪的亮着紫色的光,我把羽绒服披在小学妹的身上,命令她必须穿上,我说我火气大,不冷,当然是逞强,于是尽量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要抖,总也控制不好,小学妹便慢慢向我靠近,越靠越近。

        “那年你高中刚毕业吧”,我想还是说说话吧,转移一下注意力,或许就不会太冷了。

        “哪年”,小学妹几乎忘记了那次的郊游。

        “忘了?我们一起去水库玩的那次,你亲张老板的那次”,我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不合时宜,我不知道小学妹是不是真的忘了这件事。

        “你知道我们那次去玩,带着你是因为什么吗”,我试探性的继续问下去,还是不知道这话会不会不合时宜。

        “不知道,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小学妹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海河边真冷,我向右稍稍挪了一步,离小学妹远了一些。

        四年前,我大学毕业,待业在家,一年的复习后考上研究生,决定重新北上。那时家乡只剩下我和张老板,很多朋友工作了,结婚了,过上了很多人的生活。还是一个暑假,夜晚风清凉,我和张老板坐在烧烤摊的小桌旁,桌上烤串和酒瓶狼藉,安静了一会儿,看街上人来人往一会儿,张老板说起了小学妹。

        “她长大了,她现在都已经读大学了,她古筝弹的真好听,我真喜欢。她想自己开一个辅导班教古筝,我真想学。”

        张老板说了很多,我才知道他为了小学妹的辅导班跑前跑后,租了好地段儿的房子,布置她的教师,摆放她的古筝,买了小学妹喜欢的漆,一起粉刷她的梦想。在寒冬的夜里,和小学妹在大街上悄悄贴广告,躲避夜晚巡城的警车。凌晨饿了,在还没关门的夜市里吃点夜宵,然后开车送小学妹回家,看她睡着在副驾驶,脱了外套轻轻盖在她的身上,也不忍心叫醒她,就这样陪她睡到天际开始泛白。

        “她知道的吧,看她睡着了嘴角还像在上扬,她知道的吧,看她认真粉刷教室的墙,我嘴角也在上扬。我没有开口说什么,可她,都应该知道的吧”,张老板说完这些话,趴在烤串和酒瓶堆里醉了过去。

        一年前,北京,三里屯的夜晚,酒吧的窗户里似乎很热闹,人声鼎沸的样子,我和小学妹找了一家安静的店,店里女歌手抱着木吉他轻声弹唱。我点了两杯酒,一杯夜上海,猩红,酸涩,一杯天使之泪,淡蓝的液体漂浮在杯顶,有粉色的水母在酒里荡漾,我想应该是某种糖浆,我不知道味道怎么样,那是她的酒,她说很好喝。

        “辅导班还顺利吗”,我打破沉默,先开口。

        “还行吧,不多不少的孩子,不闲不忙的课程”,她说。

        “你当时是怎么办起这个辅导班的,自己一个人会很麻烦吧”,我想听她说说张老板,我想知道张老板做的那些事在她口里是什么样子。

        “有朋友帮我呀,我自己一个人哪里行”,她没有提及。

        “谁啊,帮你这么大的忙”,我追问。

        “很多人啊,不止一个人,我有不少朋友呢”,她没有提及。

         张老板成了她口中那众多朋友里的一个。

         她呷了一口天使之泪,皱了下眉,说好喝。

        三年前,我读研一,暑假回家,和张老板一起开车去黄南州看王安。王安大学毕业后在家乡银行工作,分配在黄南州,群山包围的小镇。张老板开车像跑绕圈赛,在高速路上不在乎摄像头,不在乎前方挡道的小轿车,不在乎时速已经超过160KM/H,奔着200KM/H就去了。在一个缓坡顶我有了飞翔的感觉,那之后,凡是张老板开车,听到油门的轰炸声,我就知道该系好安全带。

        开车的路上,张老板提起了小学妹,再次听到,小学妹已是亭亭玉立。张老板说她交了男朋友。

        “好像是个很成熟的男人,有稳定的工作,总会给她很好的意见。可她男朋友好像不喜欢她和我有来往”。

        我不知道张老板后来是否向小学妹说起自己的心意,哪怕是旁敲侧击。我不知道小学妹向张老板分享恋爱的喜悦时他又是怎样强忍心里的难过微笑着回应。张老板是否哭过,醉过多少夜晚,梦过多少次未来与她的幸福,直到这一刻他是那么轻松的向我说起小学妹的近况,像聊起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

        张老板说小学妹还是什么事都会和他分享,即使男朋友反对。张老板说他有些苦恼,他不知道小学妹是否明白他心里藏起来的那颗种子。

        或许懂,却不说,或许不懂,最好是后者,张老板说。

        于是在我断断续续的关于他们的片段里,张老板站在小学妹面前,就那么站着。小学妹立在张老板的对面,就那么等着。

        一年前,六月的西宁,空气不潮湿,夜晚的温度也让人舒服,这座城市适合避暑。小学妹走在我身边,思索着今晚吃什么。

        “听说你大学的时候交过一个男朋友,还挺成熟的”,我也不是有意提起这件事,只是来到这座城市,也知道她一直生活在这座城市,好奇她的过去罢了。

        “嗯?听谁说的”,她一点惊讶的表情,不过很快就过去了。

        “还能是谁”,她的问题有些多余,不过也或许是个缓和,好让她有时间思考我可能要问的其他问题,我想。

        “知道了”,她说,“他很成熟,比我大很多,比我有主见”。

        “为什么分手了”,我问。

        “不合适吧,我想”,她说。

        一年前,张老板在家乡开了网咖,开了青年旅舍,真的成了老板。也听他说有个稳定且要准备结婚的女朋友。

        “我很爱她,和她在一起,恨不得就只和她在一起,就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张老板说。

        这话我也曾听王安对他老婆说起过,我相信王安不会骗我,所以我相信张老板。

        也是从张老板的嘴里听说小学妹和男朋友分手了。自己一个人,大学毕业,依然开着辅导班。一个人看书,旅行,去了很多地方,开始成熟,开始相亲,开始考虑结婚的事。

        某天,张老板兴致勃勃的给我介绍对象,说这个姑娘呀,你一定喜欢,有样貌,有才华,有家境。我心想这小子哪来的这般好心,这么好的姑娘能先想到我,果然自己碗里有了爱吃的肉,锅里是山珍是海味都不在乎。我加了张老板推荐来的微信,才明白,是小学妹。

        她似乎不记得我了。我一直是从张老板嘴里听她的事,其实只与她一面之缘,在六年前。

        “兄弟,我把心里那个放不下的人,交给你了,替我照顾她吧”,张老板说。

        那一刻,我看到张老板心里藏着的种子生出芽来。

        我想起三里屯的夜晚,酒吧里唱的是张惠妹的《连名带姓》。

        再被你提起,已是连名带姓。

        小学妹呷了一口酒,那杯天使之泪,一定没有那么好喝。

        观《东邪西毒》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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