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哥哥

青青的山坡上，马莲花争相开放，我把羊群赶到这里，骑马上山顶眺望军队牧场。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红色醒目的衣服，心想他从家里看到就会过来，快开学了，走之前见见小赵哥哥。

少女的心，就像被清风吹拂的青草般荡漾着。山下的小赵哥哥为何还不来？我来回走动着，奶声奶气的咩咩声从山坡那边传来，找不到妈妈的羊羔在寻找它的妈妈。

晌午时分，小赵哥哥骑马上来了，我扭过头假装看漂浮在天际的云朵。哥哥挨着我悄悄坐下，我听到自己心跳声，不断地敲打鼓膜，脸阵阵发烫。

我说：“快开学了，不愿意去城里。”哥哥憨憨地笑着，搂住我的腰，我听到来自哥哥胸腔里的打鼓声，鼓点愈来愈激烈。哥哥说：“丫头，等你毕业了，我去你家提亲……”

散在山坡上的羊群，竖着耳朵聚拢到一起。一匹红马载着姑娘向这边走来。“你们俩在啊？”人没到，声音先到了，是那日苏，我最要好的朋友。

那日苏下马，一厢情愿地问哥哥安好。小赵淡淡地应声“安好”，他对这个不该在这时出现的姑娘，并没有好感。那日苏自知无趣，上马走了，身后留下一句话：“××，晚上到我家来一趟。”

晚上，我如约到了那日苏家，在她的闺房里，两个姑娘对着一瓶60度白酒，边嘬边倾诉心里的秘密，我不知不觉喝醉了，想到白天哥哥说的话，不由得幸福爬上心头，沉醉在幸福里。月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我们身上。

月光下那日苏举起酒碗，发誓：“一生只做你的好朋友，无论我有什么事，绝不会欺骗你。”

我站起来，将酒碗捧到胸前发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两个姑娘的友谊被酒精催的更浓了，将对方当成人生中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然而，那日苏嘤嘤哭泣着，伤心地说：“我暗恋的男人和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时，我应该高兴，应该祝福你们才对，可我的心却像疯狗撕咬一样难过……”，空中一阵巨响，向四周蔓延，耳朵突然失灵了，听不到她在说什么，我的心像冷不丁被暗处的箭射中那样难受，眼泪像决堤的河水涌了出来……

那夜喝了很多酒，我俩都喝醉了，唯有那个关于友谊的誓言，却像千年古树一样在我心里深深地扎了根。

天亮了，外面传来马的嘶鸣声，哥哥来送我回家。我牵着马默默地跟在他身后，酒在胃里发酵着，友谊和爱情在心口挣扎撕扯着，我不知如何开口告诉哥哥，我内心的挣扎。

爱情和友谊我该如何选择？昨夜的誓言响当当地在空中来回穿梭，那日苏伤心欲绝的样子在我不断浮现在我眼前。哥哥呀，我该怎么办？选择爱情意味我背叛友谊，选择友谊我将失去哥哥。友谊在草原人心中是无价的，不是一个妈生的却胜过一个妈生的那样，何况昨夜我还信誓旦旦地像那日苏保重：将哥哥让给她，绝不跟她抢。

小赵听到我的哭声，转身抱住我：“明天开学了，是不是舍不得哥哥啊？我会去看你的。”我嚎啕大哭起来。这是我日夜盼望早点毕业，等着他来娶我，我要为他熬一辈子奶茶的男人，却让我和好朋友之间变得很痛苦。苍天啊，为什么要我们俩都爱上他呢？

我猛地推开他：“谁稀罕你？你是东北来汉人，你迟早要回去；而我是牧人，一辈子只能待在这里，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我从来没爱过你……昨天的话都是骗你的。”

哥哥怔怔地站在那里，他的脸痛苦地抽搐着，攥紧双拳。强忍着劝我冷静，别冲动。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在草原上的水，无法收回。我哭着告诉他：“那日苏才是最爱你的姑娘，她是好姑娘。”

哥哥的脸刷地白了，怒吼道：“爱情不是你家锅里的奶豆腐，想给谁就给谁！”

我跨上马，飞快地向远方驰骋而去，我的心就像寒冬的冰块一样拔凉，眼泪已哭干了。

晨光中，袅袅炊烟从蒙古包上方升起，哥哥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他绿色的军装与青青草原融为一体……我仿佛看到站在哥哥旁边的那日苏，幸福的笑容。

再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