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童年是在姥姥家度过的,那是一个小村庄。庄子坐落在一个高高的土坡上,村庄的北面是一个高大的堰,上面满是杨树,成群的麻雀飞来飞去,到了夏季,狂风夹裹着暴雨,树被甩来甩去。第二天我们就会去捡摔在地上的麻雀。
堰的北面是开阔的一望无际的田野,绿油油的一片。再往远处是模模糊糊的一座村庄,在飘飘渺渺的地气里犹如仙境。
堰很高,我们就会顺着土路往下冲,扬起一溜烟尘土。厚厚的尘土细如面,黄黄的,脚丫踩上去土就会顺着脚趾间缝隙往上冒,痒痒的,很舒服。
二
姥姥家在庄子的东面,面向东,门口有一棵桑葚树,到了夏季,桑葚熟了,红得发紫,晶莹剔透。我们爬上树,坐在树枝上摘着吃,有的桑葚还没熟透,青中带点微红,我们是不摘的。小弟因为小,不会爬树,拿着盛水的瓢在下等,我们吃足了,手指嘴唇和舌头被桑葚染的发紫,我们互相伸舌头取笑对方。小弟在树下大声呼喊,急的团团转。我们这才往他的瓢里扔桑葚,有的砸到弟弟的衣服上,留下洗不掉的紫印子。
弟弟是姥姥的心尖肉,整日里跟在姥姥后面走东走西。惹得我和妹妹吃了好多醋,但是按照姥姥的说法,谁叫我们不是男孩子呢?记得那次,我们仨在桑树底下玩耍。就是互牵着手转圈圈,我和妹妹有意戏弄弟弟,转一会儿,我们徒然撒手,弟弟没防备,一下跌坐在地上,原本地上都是松松软软的土,我们整日里用水和泥玩。可是这次弟弟哭的特别响亮,骇得我和妹妹慌忙去拉他。原来弟弟坐在一条虫子上(我们那地方叫毛辣子),是那种青青的颜色,胖胖的,身上长满毒刺的虫子。碰到人的皮肤,皮肤立马红红的,而且又痒又痛,越抓越难受。
我和小妹慌了爪,一边哄他,叫他别哭,一边给他擦眼泪,一会儿弟弟的脸上成了大花脸,一行行泥痕子画在弟弟的脸上。但是弟弟哭的更欢了,声音一直闯到了院子里,引来了姥姥。姥姥慌慌张张地跑来,急急地说:“怎么了,怎么了?”吓得我和妹妹撒腿就跑。
家门口就是姥姥的菜园子,有淡红色的西红柿,紫色的茄子,还有青青的豆角,豆角需往上攀爬,姥姥架起了一个个架子,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我们立马躲在豆角架后面。姥姥一边哄着弟弟,一边大喊:你们给我出来呦。声音飘荡在空中,在夏日升腾的空气中荡漾飘扬。在高高的爬满豆角的架子后面有两个丫头捂着嘴偷偷地笑着呢。
三
全庄人共饮一口井,井在庄子的最南头,小学的前面。井口是青褐色的大石头,因为长年累月的磨损,变得光光亮亮。靠近井边,就会有一股幽幽的凉意飘上来。我和妹妹因为个子矮力量不够,只能抬一桶水。妹妹在前我在后,颤悠悠的扁担一晃一晃的,水扑棱棱地蹦出来,我顺手在路边捋一把青草叶子放在桶里,水立马乖顺了许多。
到了上学的年龄,我抱着自己的小板凳到了学校。学校是几间瓦屋,泥筑的墙,红色的瓦,操场是一大片泥土地。我们考试就是趴在板凳上,按年级,一年级一排。曾经上一年级的时候感觉数学题目好难,可是上二年级的时候,我竟教一年级的小朋友数学题目,才发觉一年级的题目真简单。
学校的前面是一大片梨树,比我们操场大许多倍。里面都是高大的梨树,挨挨挤挤的。黑褐色的树干,到了夏季,一个个大梨挂满枝头。树影斑驳一地,我们在梨树林里捉迷藏。梨树林里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那是通往另一村的路。他们村好放电影,到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们就搬着小板凳吆喝几个人去看电影。有时去晚了,只好到后面看,是反的。但是就这样我们照样看得乐滋滋的。看完了电影,几个人走在梨树林里,月光被树叶筛成一块块模糊的亮斑。四下里静悄悄的,这时因为看梨林的老人睡觉了,我们几个会爬树的就会爬到树上摘几个梨解解渴。但我们决不多摘,一人一个。
事过多年,那一大片梨树总会陡然出现在我脑海里,幽静的小路,高高的梨树,垂下的大梨。我总想伸手去触摸那青青大梨,但总是够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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