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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罗浮山

徒步罗浮山

作者: 亨利霍普 | 来源:发表于2020-06-15 22:24 被阅读0次

          前几日,几位好友凑在一起,打趣说:疫情才来半年,每个人都腚大腰圆,时间再长点,估计三高都出来了,要不要出去玩一趟?人多的地不能去,要避免人群聚集,我们又能去哪呢?合计了好一阵也没有找到好的去处,后来晓明提议去徒步吧,他之前走过一个路线,在惠州岭南第一山——罗浮山,全程山间小道,人应该很少。

          一拍即合,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因为刚来南方,乍一听这个词,以为和《陌上桑》中的罗敷有关,后来到当地看到景区指示牌才知道,此“罗浮”,非彼“罗敷”。并且与罗浮山相关的也有句名诗,苏东坡有诗云:“罗浮山下四时春,芦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罗浮山位于广东省惠州市博罗县西部,总面积为214.82平方公里,聚集着大大小小四百多座山峰,重重叠叠,错落有序,峰峦之多堪称一绝。游客常规的路线是从正门上山、下山,大约7小时,因为有人造的石阶和索道,爬起来相对轻松一些。而我们这次徒步,为了避免与人群相遇,选的路线是一条野路,从罗浮山深处的酥醪村进入山中,顺着连绵不断的山脉,穿越常绿阔叶林、灌木林、竹林、茅草地,最终到达1296米的最高峰飞云顶,之后从景区主路徒步下山,全程大约17公里,历经10个小时。

          前一周,广东遇到了龙舟水,每天都是瓢泼大雨没停过。还好,去罗浮山的前一天,天晴了。爬山当天,庞哥一大早7点钟就开着来接我,我们一起从深圳出发,晓明昨晚已到罗浮山,生哥从广州出发。大约在9点钟,我们在景区正门会合,我和庞哥早晨没有吃饭,就在山脚饭店简单吃了点面条,顺便买了四个鸡蛋,作为中午充饥的食物。背包、衣服、帽子、袖套、毛巾、水、食物、充电器,随身物品逐一检查妥当后,我们留了两部车在景区正门,然后开了一部车,经崎岖坎坷的山路,深入罗浮山深处——酥醪村,也就是我们徒步的起点。

          南方的雨水很多,沿路都是河流、湖泊,星网棋布、纵横交错,并且水量丰沛,与北方有很大不同。而酥醪村的水大多是从山谷中流出,泉水汇聚而来,清澈见底、冰凉舒爽。10点半,到达酥醪村,我们将车留在了一个空地上,带上背包和随身物品,准备出发。晓明和生哥之前走过一次这个路线,对情况还比较熟悉,由他们领路。山的入口要经过一个盖房老乡家的田埂小路,老乡虽然没在家,但老乡家却有只狗,它看到我们后,慢慢的走了过来,站在路口堵住我们,只要我们稍微向前移动,狗就会发出呜呜的咆哮,分明有点此路是我开的架势。我问晓明还有其他路吗?晓明说就这一条。无奈我们就和狗僵持了一会,想着会有人来,但也没见有人来管。我们几个试着退了一段距离,狗也不再理我们,回到了工地中,趁这个时候我们迅速冲上了小路,说起来也好玩,狗发现我们只是想上山,就没有跟过来,只是站在原地,不断地朝着山上咆哮,更像是对我们的警告:进了山便没了退路,你只能往前走、走向终点。

          刚进山,海拔88.7米,头顶被高大的阔叶林笼罩着,很少能见到阳光,林中因常年高温、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叶、发霉的味道,树木的枝干上长满了真菌,脚下的石头布满了青苔,随处可看到一丛一丛的蘑菇,有白的、黄的、黑的,塔状的、伞状的……晓明遇到一片就问一次,这个有没有毒,能吃吗?可惜我们都没学过,没有分辨的能力,要不采摘一些带上,回家后绝对是美味。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我们决定原地休息一会,补充点水分,这时我的衣服、裤子早已被汗浸透,并且一直也没干过,衣服贴在前胸、后背上,偶尔阵风吹过,那种沁心凉通过皮肤传到大脑,身体不由的打起寒战来。而他们的衣服,有些却已经被风干,同样是T恤,我十分不解?原来他们选的都是速干衣,排汗能力强。而我穿的是纯棉T恤,吸汗能力不错,排汗能力很弱。他们说后面的路程中,我的情况也不会有太大改观,至少在到达山顶前衣服肯定会一直湿着了。

       

          回想之前在北方也经常爬山,从来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就算出了很多汗,一般一边爬一边吹风就把汗吹干了,而在南方,本来空气就是湿热的,想要靠自然风干,很难也很慢,这也是南北气候显著差异造成的吧。中午12点左右,我们终于爬上了第一个山峰。“这能看到我们的目的地吗?”,我问生哥。他说:“看不到,还远着哩,这才是刚热身。”生哥是晓明的同学,与我差不多同龄,他平时喜欢旅行,一有时间就组队出去徒步,曾经从成都骑行到过拉萨,据说还上过喜马拉雅山,爬到了5千多米的位置。

          拍了几张照留念,我们再次出发。因为海拔高了一点,空气没那么潮了,山上的主体植被慢慢被灌木林取代,林间的石头也渐渐变为巨石,正是这些巨石组成了我们的路,前行时需要不断地攀爬、跳跃,一不留神就可能被磕着、碰着、崴着。

          途中也会一些竹林,竹子很高,从林间穿梭很凉快,前几天刚下完雨,身体碰到竹子时,就会抖落一些雨水下来,掉到身上凉丝丝的。

          越往上走,植被越来越低。时值中午,阳光直射在脸上、手上,皮肤有种灼烧感。“目前您已跑步6公里,本公里用时39分钟。”此时晓明的手机突然响了。晓明说:“大约三个小时,我们走了六公里,后面还有十一公里,加油呀!”心中莫名失落了一阵,还有那么远……出发前,本来想着自己也是曾经一天走过70公里的人,这次也就徒步17公里,应该没什么,而现在路未过半,自己却早已口干舌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不就如同生活吗,很多时候我们怀抱希冀,选择了一条路,充满热忱、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征途,途中才发现很多事情并非如你所愿,甚至你要为其失去很多,但若放弃会失去更多,那么既然选择了,不管前面有豺狼虎豹,我们只能选择坚持走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在前面的山头,我们隐约发现有两个人坐在路边,顿时大家兴奋的喊叫了起来。走进一看,一位是60来岁白发苍苍的老者,身着红白条纹的T恤,脚上穿的是皮鞋,一手拎着个红色塑料袋,好像装了些野菜,另一手拎着一瓶快见底的矿泉水瓶;另一位是戴着棒球帽的中年男子,穿着酒红色短袖,一手拿着雨伞,另一手拿着矿泉水。因为一路上没见一个人,他们俩应该比我们上山上的早,问了一下还真是,他们家是东莞的,也是第一次来,也是要去最高峰飞云顶,早晨7点30就上山了,但中间走错路了,还好遇到一个好心人指出来,他们才回到了正路上,所以说现在才走到这。他们说看到我们就放心了,听我们说到目的地还要四五个小时,两人就立马又上路了。这时,我有点窃喜,因为至少我们中有人走过这条路,在山中我们相对是安全的,并且肯定会到达目的地。后来,我们想着会追上他们,但始终没有见到俩人的踪迹,庞哥开玩笑说:也就是人在绝望时才会跑的那么快。

          此后的几座山,山势比较平缓,路上全是裸露的岩石、植被较少。大约海拔到了800米的时候,山上出现了成片与人等高的竹林,我们需要在里面穿行。很多时候我们都要哈着腰,低着头,一刻不停的快速穿过,钻出来时叶子、碎草粘的全身都是,活像一个野人。特别是在穿竹林的同时,遇到上坡路,由于中途不能停,没有喘气的时间,我的体力不支,慢慢的掉队了。后来,憋了一口气,才赶上了大家,我们休息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下午两点多,到了一个视野相对开阔、地势平坦的山顶,我们几人席地而坐,准备午餐。吃的东西是我们背上来的,一人一个鸡腿、鸡蛋、火腿,还有些小面包。站在山顶俯视山下,郁郁葱葱的丛林,向上向阳而生,随风摇曳婀娜多姿;百转千回的河流,穿梭在重山峻岭之间,犹如一条巨龙俯卧在大地上。透过层林,隐约还能听到瀑布从山涧落下,奔腾咆哮、响彻山谷。举目眺望群山,由远及近一座接着一座,连绵不断、直到天际。

          这个时候,生哥激动的指着斜后方:“大家快看,那个就是飞云顶!”我们顺着他的手,一同望去,那座山位于视野的远端,顶上似乎有一个白色的建筑。“走的快的话,应该还需要两个多小时,经过十个山头。”晓明接着说。说实话,之前爬华山、泰山、衡山,也没有这么发憷过,因为之前大多就是爬一座山或者几座山,山峰的起落也不大,整体走势是一致的,而这次徒步,是几座好几座的爬,而且起起落落没完没了,刚上完这座又得下去,再上另一座。如同性子直的人遇到了一个极为优柔寡断的人,你却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你没有选择。

          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我们接着上路。路边草丛突然动了一下:居然有一只棕色毛茸茸的兔子藏在里面。说时迟那时快,生哥一把抓住了兔子耳朵,顺势把兔子托了起来,兔子好像刚出生没几个月,发出叽叽的叫声,看起来可爱极了。大家也舍不得伤害他,仔细观察后,就把他重新放回了原地,兔子立马钻入草中走了。

          渐渐地海拔已升到1155米,我们也进入了山脉深处,此地群山环绕,目光所及没有一处人烟,唯有茫茫的大山和无尽的树林。更让人惊讶的是,路边出现一个简陋的指示牌,显示附近有一座寺庙—拨云寺,虽然近在咫尺,但完全看不到寺庙的存在,寺庙已经被淹没在山林之中,在听到零星的狗吠声后,才知道附近有人居住。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又遇到了之前迷路的两个老乡,他们刚从山涧用瓶装了泉水回来,他们说遇到我们后,带的水也不够了,一直没敢喝,直到刚才才找到点山泉,痛痛快快喝了些,或许是此行太过颠沛,俩人看上去明显有些疲惫,当我们告诉他们还有三公里,他们已没有了兴奋,说想再歇一会,让我们先走。

          朝着目光所及的终点进发,大家的劲头稍微足了些。但路上长满了灌木丛,走起来更加困难,经常深一脚浅一脚,看不到路面情况,只有通过途中捡来的手杖试探前行。离终点还有三个山头,植被变为齐膝深的茅草地,走起来也比较顺畅。山顶的茅草虽然仅有半米高,但他们可以独享阳光、雨露,享受大自然的恩赐,它们随着风摇曳,傲视着群山。

          下午4点半,经过6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抵达罗浮山最高峰—飞云顶,和我之前去的其他景区不同,山顶既没有寺庙,也没有酒店或者建筑。只有一个二十平左右的平台,外周由几个灰白色的水泥柱与铁链围着,平台中间用石头堆砌出一个石堆,还放了两个菩萨的雕塑,有种古时祭祀的感觉,神秘而粗狂。平台斜坡上,伫立着一个斜着的指示牌,上面写着飞云顶,其他再无标志。

          因为从正门走下山也要4个多小时,在山顶短暂停留,我们就踏上了下山的路,这是用山石砌成的台阶,比登山的路好走一些,也快一些,偶尔还可以遇到几个行人。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路边有一个农家饭馆。庞哥提议吃点面垫垫肚子,大家就一起坐了下来,可能是中午没吃饭的缘故,一人一碗炒面,一瓶可乐,简单的饭菜大家吃的津津有味、幸福满满。农家养了很多狗,两个笼子,一个笼子四个,另一个笼子是小崽有3个。

          走到半山腰,路旁出现一条瀑布,飞流直下、挂在山涧,流水在瀑布底下砸出一个四五平方、半米深的潭子。虽然水温有点低,甚至有点冷,但大家玩水的兴致都很高,换上短裤跳入水中,一时间水花四溅,欢声笑语充斥其间。下山途中,溪流随处可见,泉水叮咚;巨石沿路遍布,鬼斧神工,相比上午的丛林别有一番风趣。

          晚上7点钟,天渐渐暗了下来,还好,我们从山间小道已经走上了行车路,距山下还有三公里。我们拿出了手电,继续摸索着前行,大约8点半,到达了山脚。商量之后,晓明和生哥负责去20公里外的酥醪村取车,我和庞哥先回最近的一个镇找住处。

          庞哥是我现在的同事。我问他,今天的徒步有什么感想?他说其实并无特别,像比这远的路、比这高的山他都走过,至今给他印象最深的还是之前去祖国东北边境,沿着乌苏里江河岸走,那两岸秀丽的风景;去戈壁时,目睹那种辽阔粗旷、廖无一人的震撼;还有去新疆伊犁,那片沙漠中的绿洲,犹如世外桃源的存在。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庞哥的回答让我很意外,但我觉得我们追求的实质是一样的:或许因为阅历不同,我们对景色的理解不同,但我们更关注的是旅行对人的情操的陶冶,对精气神的磨砺,通过自己与自己的对话,从起初的怀疑自己、否定自己,到重新认识自己、鼓励自己,再到战胜自己、超越自己。

          这次徒步中,每当累的时候我脑中都会想到一句话: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面对敌军围追堵截,飞机狂轰滥炸,红军两年零五天的长征,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不就是靠着那种不服输的精神吗。“相信自己,坚持下去,踏踏实实走好脚下每步路,你一定能到终点”,我想这就是此次徒步对我最大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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